; 洁儿在回话的同时,难得地有些结巴。
昨晚她被路希德抱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做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听内宫侍女总管嘉亚泰葛丝说,昨天整个晚上都是路希德陪在她的身边。
——我该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洁儿对此感到不安。
东莨菪是会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的药物。虽说她已经想办法吐掉大部分的药量,但昨晚她仍有可能因为幻觉而大闹了一场。而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上也确实留有多处碰伤。因此昨晚她肯定就像只被抓进浴室洗澡的猫咪一样又吵又闹了好一阵子才对。
(要是只有打闹那也还好……怕是怕我不知道有没有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洁儿感到羞怯又困惑,忍不住将双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唉呀,我真的问不出口……好丢脸喔。我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说了什么被路希德听见,我就不敢开口问详细的内容了……)
「没、没有啦,没事。」
结果洁儿还是没把话问出口。为了不让路希德起疑,不知道洁儿为何叫住他,让洁儿赶紧思索着该怎么掩饰。
「那个……我想到我还没有跟你道谢呢。谢谢你……来救我。」
「什么呀?是这个呀?」
路希德彷佛紧绷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似的,肩膀也垂下来了。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嘛。」
路希德说话时似乎显得有些不满,态度也有些冷淡。
「等会议结束之后,我会要马修斯跟你报告。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接着他便快步走出了洁儿的寝室。
马修斯的脚步紧贴着路希德的影子跟着也出了房门。洁儿目送着他们出去之后便马上瘫坐在地上。
「……呜……呜……」
她的脑袋彷佛缺了一块重要区域似的,仍处在非常不安定的状况;甚至连指尖都还有点麻麻的。虽然她在路希德面前佯装出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但若是真让医生看过,医生恐怕会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两个月吧。
(不过这时候我可不能这么悠哉地躺着休息呀。我非得要揭穿冒牌的欧露帕莉娜他们一伙人的目的,并且拟定出应对的策略才行……)
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路希德留在地毯上的脚印,不自觉地伸手沿着脚印的轮廓抚摸着地毯。大概是因为路希德的个子很高吧,所以脚印很大。那是洁儿完全无法比拟的大小,是男人的脚掌大小。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嘛。』
路希德确实是这么说的。
(义务呀……)
这跟他平时冷淡的态度没有多大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句话却久久盘据在洁儿心里,挥之不去。
*
圣·安琪莉城的王宫之中,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紧绷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好像逃出蛇笼的毒蛇徘徊在王宫之中。
王妃梅莉露萝丝的身体依旧没有起色,从教堂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寝室里休息。
而作为这个事件成因的欧露帕莉娜——凯蜜子爵夫人提出好几次探望王妃的要求,但王妃始终都以礼貌性的方式拒绝了。
至于引起这个事件的当事人(从旁人的眼光来看)路希德王似乎也惦记着王妃的状况,没有和侧妃一起过夜。
这件事被喜欢说三道四的宫廷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地谈论着:「王妃殿下一定是想藉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挽回国王陛下的疼爱。」「不对不对,就算是有勇无谋的国王陛下,也不能不顾及帕尔梅尼亚公主的身体。」……等等。
其中,据说因为女儿成了王侧妃,很快将可以列席在圆桌会议之中的礼思齐伯爵,声势开始走下坡。
乍看之下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礼思齐伯爵仍是时代的宠儿,每个人都将他捧得高高的,但其实身边的人已经慢慢开始疏远他。
毕竟王宫里人员进进出出,消息的传递就好像拍打在岸边的海浪一样来来去去。每个人都非常关注,而且会再传出去——
「毕竟侧妃这样的身分,没有晚上陪寝的机会,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侧妃不过就是国王陛下排解无聊的对象,跟国王陛下的正室梅莉露萝丝王妃殿下比起来,地位实在差太多了。」
……如此这般,这些习惯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人,路希德知道他们几个礼拜前都还抱着礼思齐伯爵的大腿。而这些人要是听到路希德去了欧露帕莉娜的房间,他们又会转而奉承这位国王侧妃的伯爵父亲了。
(真是够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是围绕在权力附近的蛆或苍蝇一样,跟草原民族的民族性实在差太多了。他们随时都会背弃自己的主子,受眼前的利益左右而通敌反叛。)
然而尽管路希德这么想,但他并没有忘记,这些像苍蝇的人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要得到草原民族的忠诚,唯一的途径是成为骁勇善战的勇者。而要成为这些都市贵族的君王,那就一定要擅长谋略。
趋炎附势是这些都市贵族的处世之道。因此,路希德一定得经常表现出强悍的气势才行。要维持这股气势,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个男人——托尔门德·礼思齐,对路希德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对,端看我怎么面对这个托尔门德·礼思齐,那些反对我的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