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面无表情,所以无法看穿对方的想法。因为无法看穿对方的想法,所以自己在想什么可能会被对方看穿?她的面无表情让佛梅德感受到了这种不安的感觉。
佛梅德手中什么证据也没有,而且连犯罪发生过的事实也不存在。他在娃媞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只不过是直觉罢了,光凭直觉是不能逮捕任何人的。
只要站在她面前,心情就会濒临失控边缘。或许这也是面无表情的效果吧。
娃媞开了口。
佛梅德暗自做好心理准备,就像在担心有东西会从她嘴里喷出似地。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请问学长。」
「嗯……?」
「学长是念养殖科吧?」
「唔,嗯……你认识我啊?」
「因为学长很有名,学长也有在都市警局那边工作吧?」
「唔,原来如此。」
的确,也许是从事警官工作之故吧,认识佛梅德的人很多。就算一年级生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那么,你要问我问题?」
「是的。」
突然在这个地方……这种异常状况加上心里感受到的骚动感,让佛梅德提高了戒备。
「……学长有操作遗传因子制造过新的家畜吧?」
「嗯?哎,我是做过这种事啦。」
养殖科做的事就是——研究如何制造出可以有效管理家畜的环境,或是创造出适合都市环境的家畜。
佛梅德也做过这种事。在这六年来,他也制造过数种新生命。
「创造出来的生命,不可能每次都跟自己所想的一样吧?」
「哎,这个嘛——」
的确如此。
佛梅德至今仍有不成熟的地方。像是让家畜适应环境,或是单纯将家畜加工成食用肉品时的味道等问题上,他有时候都无法达到预期的目标。
「是有这种事啦。」
回想失败的记忆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佛梅德回答时的语气自然而然地沉重了起来。
「当时学长是如何处置那个生命的呢?」
「嗯?」
「学长会处分掉失败的生命吗?」
「……会呢。」
娃媞仍然面无表情。佛梅德不知道她是以何种心情提出这种问题的。大部分来说应该都是嫌恶才对,也会有人说不该这么随便的对待生命。
在自律型移动都市(雷吉欧斯)上生存就是这么一回事——无论是没察觉到这个事实,或是虽然察觉但在生理上却无法接受,总之有这种感受的人是不会消失的。
然而,所谓的生存指的就是进食,所谓的进食指的就是杀生。这跟被杀死的是动物或是植物无关,因为两者无疑都是为了延续种族而活动的生命体。
而且,生存在自律型移动都市(雷吉欧斯)上面的人类,则是必须创造出足以适应都市环境的食用生命,或是维持它们的生命。
都市上没有无用的空间……不存在能让其他生命跟人类毫无相关地存活下去的场厮。
「有其他用途的话,有时候我也会送到那些地方。不过大部分都杀掉了呢。」
如此断言后,佛梅德望向娃媞。
「所以?」
佛梅德没发出声音,却以眼神发出问题。
所以?问了这种事情后你想怎样呢?
或者,她在烦恼自己的出路?
用最适切的角度去思考,就会是这么一回事。佛梅德也是如此。为了拓展身为研究者的见识,佛梅德来到了学园都市。他并不打算成为警官。
然而,让他变成警官的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有办法继续这样下去吗——他经常听到周遭的人对自己这样说。
然而,他成功地做到了。不只如此,他也感到警官工作中存在着值得付出努力的部分。
可是,他没办法一直像这样脚踏两条船下去。
呆立在叉路前方,这就是现在的佛梅德。
眼前的娃媞或许也处于这种状况之中。或许她也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到学园都市,却在这里发现了其他新事物。
或许就是因为她发现的新事物就是养殖科,所以才在发现佛梅德后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干嘛问这种事?」
「处分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的生命时,学长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
娃媞也是会在生理上感到嫌恶那一类的人吗?这么一想,佛梅德不禁感到一丝类似失望的情绪。跟出路或是任何事都无关,只是将自己生理上的嫌恶感发泄在正好出现在眼前的佛梅德身上——她就只是这种人吗?
「我会觉得感伤。不过,我并不打算让这种感觉困住自己。因为我认为浪费生命的罪孽,只有达成目标才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