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这个嘛——」
在没有人烟,静寂的住宅区一角。
「我不讨厌怪品味,不过欠缺美感的古怪可不行。如果是真心诚意地刻意作怪,创造出来的成品就是艺术……但是,如果结果只是变成没格调的怪诞,那就真的是差劲的嗜好了。」
街灯秩序井然地排列着,看得到好几栋已经熄灯的透天厝、高级楼房以及公寓。夜空中的贫瘠星点宛如自动贩卖机的光亮般微弱,寂寞的柏油路上完全没有车辆驶过。
一名女性伫立于斑马线正中央。
「必须……杀菌消毒呢。」她喃喃道,疲惫地叹口气。结果,从她的口中发出咻——如同茶壶冒出蒸气时的声音。
这是当然,因为她使用了不是用来预防感冒或过敏,而显然是为了防尘或防毒气制作的硬式口罩遮住嘴巴。这个异物,在那身不醒目的朴素服饰上显得格外突兀。
一头纯白色及腰长发扎成一条辫子。身上穿着背面印有天使羽翼的圆领背心,和长度及膝的牛仔裤。
她的名字是杀菌消毒。消菌消毒——杀原美名。
她是继承了上帝角色一分为七后的七大碎片之一——拥有诸如找出世上邪恶及污秽后加以狩猎的断罪角色、当年摧毁世界,只留下诺亚方舟的洪水传说中的怪物……等种种响叮当名号的大碎片——杀菌消毒的人。
这样的她从事护理工作,几乎每天都会到镇上的医院,回家后还得兼当呱噪的妹妹的保母。今天也是值完早班后又义务性加班,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她其实很想赶快回家,小酌几杯后上床睡觉。
即使是不死之身——疲劳会自动恢复的大碎片——不表示就『不会累』,何况连续工作会让人感到厌烦。就算疲劳一下子就消失,也很难提得起干劲。
所以,美名现任觉得很不耐烦。
和其他大碎片相比,杀菌消毒有太多的琐碎工作。
美名站在没有车辆通过的车道,斑马线正中央,咻——地叹气。
她微微往上看,有个东西垂挂在运作中的号志灯上。
那是品味奇差,由血和肉和骨头组成的人偶吊饰。
是遭到虐杀后,被挂在号志灯上的人类尸体。
「……」
美名环视四周,顿时感到泄气。
因为她发现到处都有再也不能说话的尸体被倒吊着。每一具都被以自己的衣服绑在号志灯上示众,不知意义何在。美名不由得想起塔罗牌里面的倒吊人,还有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吊挂在肉铺里的猪和牛。
每一具尸体都还很新。
淌着鲜血,死后尚未僵硬的身体,瘫软地随风摇晃。有几只虫和小鸟靠近,聿好这时间似乎没有人在住宅区内走动,被发现肯定会引起大骚动。
尸体种类男女老少形形色色——不过还是有几处共同点。
所有人的死法都相同,他们的外伤都一致。
首先是推测为致命伤的贯穿心脏伤痕,这是用扎枪或日本刀之类的尖锐刀刃一口气刺穿胸膛,恐怕是当场死亡。心脏也是不死者共通的致命部位……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只要刺这里就必死无疑。
美名思忖,万一必须跟弄出这个惨绝人寰景象的犯人交手,可不能大意。对手似乎知道不死者的弱点。如果是怪物,也具备相当高的智慧。因为一般怪物的攻击都是不加思索地以身体冲撞或啃咬对手,伤口下会像这样一致。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个人类犯罪者心血来潮,专门锁定心脏。不管怎么样,还是提防一下的好,就算是堂堂杀菌消毒,要是被贯穿心脏同样就玩完了。端看对手的身手如何,美名也可能被杀。美名的身体机能虽然因体内寄宿的大碎片而强化,但又不可能一下子变成拳法高手,加上她的战法自成一派,根本无法与正式学过枪术的对手抗衡。
「……」
话说回来,这些尸体还有个更叫人在意的共通伤痕。
就是从耳朵流出血液。
美名曾想过会不会是受到强烈音波刺激,震破鼓膜,但那样应该会两边耳朵都出血。她看过尸体后,发现只有单边耳朵流血。或左或右,左右虽然不一,但都只有其中一边。
她觉得事有蹊跷,便轻轻一跃,将吊在眼前号志灯上的尸体拉下。那是高中左右年纪的男孩子,可能是在夜游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概是玩够了正准备回家时,遭到什么袭击。尸体横在马路上,美名摸了摸他出血的耳朵,不禁皱眉。
「难道……」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着用力一压。
额头像鸡蛋一样一下子就压碎了。美名的手掌只感觉到头盖骨的触感——感觉不到理应填满脑内的脑浆。
也就是说。
「从耳朵……吸走……脑?不会吧——真是低级嗜好。」
铿——后方发出尖锐声响。
美名猛然回头,发现有人站在那里。隔着依然空无一人的车道对面,在挂着诡异尸体人偶吊饰的行人用号志灯下,街灯照亮了一名缺乏真实感的少女。
一头金色头发、深红色眼睛,穿着看似行动不便的祭司服装,以及类似小丑的尖
她的全身,尤其是嘴巴——沾满了大量鲜血。
右手拿着不祥的扎枪,明明是无机物,却发出和野兽一样的浓浓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