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的鞋带,现在三两下就绑好了。
「小栗小栗小栗!」爸妈用跑的追上来,像在目送军队前往战地似地大力挥手:「小栗,再见!自己剪的话,发型又会像狼一样,你回程时用这个去美容院剪个可爱的发型回来吧!飞呀飞呀……咻,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唷!」
妈妈把一万元纸钞折成纸飞机射了过来。这女人还是一样缺乏金钱观念,亏我是这么吝啬的说……哇,福泽谕吉的脸被折得歪七扭八,好好笑(注2:福泽谕吉,印在一万元日币上的人像。)。
「回程要小心唷,栗子!伹也不是去的时候就可以大意!说不定会遇到奇怪的人、野狗,还有落雷、陨石之类的!」
爸爸一脸忧心地警告我。姑且不论前半段,后半段的事就算小心也没有意义吧。要是以前的我,落雷这种小事根本不成问题,伹现在的我……只是普通人。
我虚应几句,奋力打开家门后奔出。
踩着脚踏车,笔直冲向补习班。
今天也是个莫名晴朗的天气。
这里是没有上帝的世界。
但也是到处都有上帝的世界。
在我的心中、爸爸的心中、妈妈的心中、甚至于小狗的心中,花鸟风月、天地万物皆有上帝的碎片。它们全都彼此影响,转啊转地无限循环,世界今天也没有停止地持续运转。
那个瞻小又温柔,我最喜欢的上帝——在最后的最后,为我们重新创造了残破到濒临毁灭的世界。
铃音。
谢谢你那时没有毁掉这个世界。
阿掘我,还算……幸福唷。
*
伪原栗子,判定第一志愿的合格奉是15%,E级。
「呜……」到了补习班,因为觉得口渴便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纸盒装咖啡牛奶,一边啜饮一边随意打发时间。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多钟,我看着刚才去教师室领来的模拟考成绩,哀声叹气。
我很不会念书。
去年也没考上大学。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没受过什么教育。当初是一下子三级跳,或者应该说是违规从高一开始上课,其实我连最、最基本的读写和加减乘除都搞不清楚,光要赶上其他人就很吃力了。
日本的教育水准颇高。
找了贤木当家教,总算追到一般人的程度,但还是赶不上去年联考,沦落为窝囊的重考生。又不是锁定特别难考的大学……虽说现在才夏天,看到合格率15%的微妙数字还是很沮丧。
可是啊,还是得至少念个大学呐……
而且我还蛮喜欢学校的……我想念民俗学、神话学,这一方面的东西。我当初在这个世界濒临灭亡前,曾稍微做过调查,觉得挺有趣,因而产生了兴趣——没想到它会成为我现在选择大学的基准……人生万事,塞翁失马,不知道会因为什么契机走向什么发展呢。
不过现在别说是学习了,连学习的地方都进不去,必须努力用功,一定要在今年考上才行。我拿出单字簿,哗啦啦地翻阅。教室里到处都是和我一样在念书,活像中了邪的人,不过也有宛如灵魂出窍似地一脸呆滞,一副已经放弃一切的人。
「小~栗☆」
就在我一边用吸管啜饮咖啡牛奶,一边默记日常生活中不大用得着的英文单字时——有个女孩坐到我旁边。
她今年十九岁,名叫越前海月,小名小月,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我们当时很少讲话,在补习班遇到后变得交情还下错。她很怕生,和我不同意义的下擅长交际,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我会对她卸下心防……其实挺奇怪的,应该说是不可思议。不过我有时候会对她态度很粗鲁。
她的长相、动作,以及带点金属音质的声音,和铃音有点相似。
「早安。」
「早……开动罗。」小月随便打声招呼,马上从书包里拿出便利商店的三明治,开始大口食用。印象中,她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吃东西。
我一边背英文单字,斜眼瞄她,还真能吃啊。
「……吃太多会肥喔。」
「唔,我睡过头了,没吃早餐呢。」小月夸张地耸肩,很自然抢过我的饮料喝,然后笑了。那笑容有如天使一般:「嘻嘻嘻~间接接吻☆」
「……」
这女人真叫人摸不透。
她露出无比幸福的模样继续吃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出奇怪的话:「……对、对。小栗你知不知道食人鬼的谣言?」
「食人鬼?不是手长鬼?」听到陌生的名字,我不禁回问道。
「……什么是手、长鬼?」不用说——小月当然是一头雾水。
世界在濒临灭亡、再次构筑后,被重新创造成什么样子?尽管贤木从暗中,叹木正大光明地全力展开调查,事实上,至今仍是一团迷雾。
哪一件事被当成真正发生过,哪一件事遭到抹灭,哪个人留在历史或人们的记忆中,又有哪个人被遗忘,变成从来不曾存在?
这里变成什么样的世界?
我们还不清楚。
所以,或许我其实应该要有危机感。应该和贤木、叹木一起调查这个世界,一旦发现异状,就迎面击溃它。
可是贤木对我说: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