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千年之久的老旧身体早已没有时间的感觉,岁月以骇人的速度穿越阿掘的肉体而去。
半年,半年了。
铃音被杀菌消毒变成肉偶,阿掘为了寻找让她复原的方法而游走各国,徒然消耗掉那么多的日子。绝望随之逐渐渗入思考中,让她好几次都快要发疯。
而支持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性的是——
与自己的人生相比短暂到不成比例,但却非常重要,那段和铃音、贤木共同生活的幸福日子。
好想重温三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只要能够如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掘如此发誓,尽管脆弱在心中滋长,她仍坚持下去。
“我以为只要来这里,就能找到什么。”
“结果呢?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与野?”
远离观音逆咲镇,走过与昔日伙伴——将苹果交给自己后消失的男女“九段”及“蟋蟀”——共同旅行过的路。阿掘以为,只要追寻当年与比自己博学多闻的他们走过的旅途,应该会有什么收获。结果,并未发现特别值得一提的线索。最后,她来到自己当年死亡的地点,有个阴森的男人在那里等她。
“藉口无法。”
“嗤嗤。能让你记得,我感到很光荣呢。”
一头编织复杂的黑发,身材异常高大,有双狼一般的眼睛。
兼具神父的高雅气质,以及野兽般狰狞性情的男人。
千年前——当阿掘还叫做与野时,杀掉她的男人。
“藉口……这是怎么回事?”阿掘拿出汤匙,声音颤抖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阿掘大喊,四周空无一物。平地,荒地,该怎么形容它?连杂草也不生的贫瘠大地,就这么绵延不绝地延伸到地平线一带。
千年前,阿掘与捡到自己的养父母共同生活的部落。
流行病蔓延时,一定会被关进去的天然石屋。
甚至连害自己跌落、死亡的瀑布也不在这里。
她虽然也想过,难道是千年的时间改变了地形?就算如此,自己记忆中的千年前的故乡竟然会连残渣也不存地消失,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
“嗤嗤。”藉口发出不适合他的无邪笑声,语气平静地告诉受到动摇的阿掘。
“这下子。你得到了怀疑。”他说出不明究理,却不可思议地在她心中回荡的话语。
“我的故乡真的存在吗?真的被养父母捡到,住过贫穷的部落吗?我真的死在瀑布里吗?我的记忆真的正确吗?”
阿掘对着发出嗤嗤笑声,一脸愉快地看着自己的藉口大叫:“你知道什么吧!”
她以神速的力道掷出手中的汤匙。
“说!你知道我的什么事?不老实说的话,我就挖掉你的眼球!”阿掘指着藉口脚边深深插入地面的汤匙,一脸认真地瞪着他。
“接下来就不是恐吓了,快说!”
眼球?”藉口这才第一次收起笑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可没教你这个,在哪学的啊。算了,请便,想挖就尽情挖吧。“
就在他说话同时,他的两颊、额头、下巴——甚至连脸部以外的颈部、肩膀、手掌部长出了无数颗眼球。
“什、什……”
大量的眼球一齐看向阿掘,藉口从容地笑了笑:“我的特技是肉体变化还有肉体改造呢。算了——那种事不重要。”
藉口表情真诚地望着阿掘,低声说:“想知道什么是真实。就回去观音逆咲镇。”
观音逆咲镇,贤木及铃音居住的城镇。在那个对阿掘而言,希望及绝望浑沌不清的城镇——存在着真实?
“这是怎么回事?”
阿掘问,藉口笑笑没有回答。
只是在最后用和蔼的眼神看着阿掘:“调查过去也没有用。这个世界只有现在。”
他轻声说出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然后像彩霞般消失了身影。
之后阿掘左思右想,怀疑有诈,终究还是听从藉口的说法。
她花几个礼拜的时间,回到了镇上。
“又是——”她一眼便看出镇上不寻常的气氛。
怪物太多了。
“怪物吗。”
怪物——平常都躲在和这里不同次元的地方,会一时兴起地现身,吃掉人类。只是这种程度的存在。种类干奇百怪,其生态有很多谜团,杀掉后不会留下尸体,而是分解于空气中消失不见,有许多无法理解的部分。
由于阿掘下定决心,不找到让铃音复原的方法就不回去他们那里。于是,她便像现在这样,在暗地里猎捕威胁铃音他们生命的怪物。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怪物发生异常。
只是觉得,不查出那个原因将它扑灭,就无法安心再度踏上旅程。
“铿,铿,嘶嘶。”
银色怪物发出无法判断是笑声,还是金属摩擦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