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铃音突然灵机一动,拉住继续往前走的阿掘的衣服。阿掘像只被狗绳拉住的小狗,发出“唔”的呻吟,停下脚步。
“怎么了?”
阿掘露出狐疑的表情看着铃音这边。铃音不由得觉得阿掘的表情好可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笑着指向咖啡厅说:“进去吧。”
“什么?为什么?”
“别管这么多,偶尔进去一下嘛。”
铃音没有说明理由便打开咖啡厅大门,这里是她和克美见最后一次面的咖啡厅。是间刻有“印第安吧”名称的古朴咖啡厅,店内总是有些昏暗。
阿掘最近开始变了,我想知道她改变的理由。因为我们是朋友——这样说好像不是很正确,不过只要能够知道阿掘的立场,或谇至少能在她烦恼时当她的商量对象吧!我想帮助阿掘。
她在一个月前救了我。
在那之后,也治愈了我和贤木孤独的心。
更重要的,因为我发自内心,想连同死去的克美的份一起爱她。
“叮铃。”
嵌在咖啡店门上的铃铛发出轻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
年轻的店长笑盈盈地跑过来,然而铃音一时间无法响应她。因为在右前方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名看起来很奇怪的人。
铃音有点被吓到。
那是一名男性,因为坐姿不好,所以看不出个子高还是矮,稍微留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勉强看得到那双透着金光的眼睛正大大地张着。他身穿一件旧大衣,口中缓缓地吐出看似廉价的香烟,穿着一双运动鞋,不知为何他身上只有这个是最新型的款式。
——发鬼。
铃音不由得如此想。他的头发并没有留得特别长。然而未经整理的浏海遮住整张脸,看不到表情,给人一种缺乏人性的感觉。再加上姿势不正,不知为何盘着腿、歪着脖子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好像古怪的人偶。他维持那样的姿势动也不动,只是偶尔伸出手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店内除了他之外,没有其它像客人的人。好像是因为手长鬼的出现,大家不再四处乱逛,而是直接回家。
“那位客人,”店长保持笑容,不动唇舌地悄声说:“好像是刑警。”
“刑警?”
看不出来。说到刑警就是指逮捕犯罪者的警察,可是该怎么说呢。那个人看起来反而像是犯罪者那类的人。不过,既然是刑警,我想他大概也正在寻找手长鬼吧。刑警不是应该两人一组行动的吗?凭着从电视学来的模糊知识,铃音困惑地想。
店长用宛如柔和的轻音乐般的声音说:“嗯。所以不可以去打扰他。”
“我知道了。”
铃音点头,转身背向店长,耳边传来小小的声音。
“好寂寞,已经听不到克美的声音了呢。”
她是不是记得所有来过店里的客人的长相啊?
“好寂寞,古典乐太寂寞了。”
于是店长重新播放唱片,换成会让人涌出力量的爵士乐。铃音眼中不禁泛出泪水,她没有看店长,跟着阿掘坐到位置上。店里并不大。她们坐在那位据说是刑警的怪男人隔壁桌。
铃音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看,似乎专心在想事情的样子,便决定“不要影响到他吧”,将视线移向菜单。因为觉得有点冷,她点了一杯热咖啡。
铃音还留有些许对冷暖的感觉。阿掘咕哝着“热可可”,然后像在辩解似地补充说“为了提神”。
热可可里面没什么咖啡因的。其实铃音知道,阿掘的味觉只有在吃、喝甜的东西时才会活起来。
听完她们点的饮料后,店长点点头。铃音看着挺直背脊,面无表情的阿掘。
“总觉得发生了好多事。很不平静呢。”
“是啊。不过,我对这种郁闷的感觉没什么不满。”阿掘直视铃音。枪口般的眼眸今天依然那样的漆黑:“持续过着平淡而没有任何起伏的每一天,是很痛苦的。非常痛苦。尤其是我已经过了好几百年那样的生活。虽然喜欢没有事情发生的平稳日子,可是也很害怕。”
阿掘一瞬间取出汤匙,面容平静地望着它:“我会想去寻找并且杀掉‘虫’。”
铃音倒抽一口气,阿掘微笑着。
“我之所以和‘虫’对抗,没错,多半是为了打发时间。虽然也是为家人报仇,不过怨恨或憎恶不会持续千年,我搞不好只是为了解闷才到处去杀‘虫’的。”
铃音认为不是那样,阿掘是为了帮助被“虫”盯上的苹果持有者而战。如果只是打发时间,不可能持续千年那么长的时间。“持续”所不可或缺的,是强烈的“使命感”,而只有惰性通常是无法持续下去的。
阿掘稍稍低下头。
“可是,我最近有点讨厌那种不无聊、或者应该说是不平稳的日子。我开始害怕日常生活受到破坏。”
我变弱了——她咬着牙说。铃音觉得不是那样,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强求,只是像机器、像怪物般活着的阿掘,现在的她眼中隐藏着强好几倍的意志。
像在自言自语般,她一边注视闪着银光的汤匙一边说。
“铃音,我是不是变回人类了?”
变得脆弱而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