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仿佛是被抛在天空中的一团新鲜奶油似的,缓缓的从迪丝特尔的头上飘过。阳光照射着她的脸庞。迪丝特尔尽情的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中。那光线像是要刺入她白皙的肌肤似的强烈,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但很快的,旁边就飘来一朵白云遮住了光线。她娱乐一口气,摘下了太阳眼镜。
她重新欣赏了一遍眼前的景色。一艘巨大的矿石搬运船停泊在岸边。像小山一样高的黑色石头堆满了整个码头。可能是从澳大利亚一带运过来的铁矿石吧。卸完货后变得轻盈的运输船,和着波浪的节奏上下起伏着。
鼻间嗅到海风的味道。海浪轻轻的拍打着她脚边的混凝土地面。一群海鸥慢慢的向远一点的海面飞了过去。在那前面有一艘客轮正在行驶过来。
真是熟悉的风景,仿佛在哪里见过。有哪些画面埋藏在她的记忆深处。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想起来。
啊,想起来了。她在心里说道。是科尼斯堡。这里和早已经被她抛却脑后的故乡科尼斯堡很相像。但是,那里没有这边那么晴朗的天空和蔚蓝的海面,码头的景色也没有那么明亮。
而且,她出生的地方并不是科尼斯堡。她是在德国的北部的吕贝克出生的。所以她对易北河和北海比较熟识。但是由于她的父亲每一天都会不厌其烦地说科尼斯堡才是你真正的故乡,自然而然的,她就这么记住了。父亲的那句话甚至代替了摇篮曲成为她经常听到的往事,所以她可以在脑海里轻易描绘出科尼斯堡的风景。
她的父亲在鞋厂工作,母亲早死。那在生下她的弟弟之前,应该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她却连她的连都记不得了。据父亲说,母亲是死于车祸的。但总是醉醺醺的男人说的话怎么可以相信。一定是和别的年轻男人跑了吧。
父亲这个人并不是认真,只是很软弱。只要一有他讨厌的事情就用喝酒来逃避。而且喝醉后还会信口开河地说我的祖先曾是贵族。还经常说他的血脉和日耳曼骑士团有关系,顺便一提的是,他的祖先的名字每回都不一样。
如果在工作的时候也说出这种话,是会被取消的吧。但这些却好像是父亲的心灵支柱。当然,她几乎是不会听他说这些的。但是对着总是认真地听着他的话的弟弟,父亲却是说了好几次。然后,总是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科尼斯堡的。
迪丝特尔并不想回去。因为科尼斯堡已经不复往昔了,现在正处在斯拉夫人的统治之下。毕竟比什么都重要的还是每天的生活啊。父亲的工资大部分都拿来酗酒了,剩下的还要支付别的账单。所以她没有时间来听父亲胡说八道。所以就算父亲死了以后,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伤心的。
父亲的遗书是弟弟发现的。遗书说让他们往东德国走。那怎么可能去得了。虽然说东德和西德的距离已经没有划分的那么厉害了,但她和弟弟能否跨越波兰国境也是一个问题。就这样,两个月后,报纸上说发现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但他们并没有去确认。
从那以后,她就忘了父亲的事情。因为,她和弟弟两个人还要生存下去。
当迪丝特尔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少尉。
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差不多我们也应该回去了吧?
她看了一眼表。虽然现在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但到开场还有一段时间。
再等一下。
虽然她不想承认这码头的风景会唤起她的什么感伤,但是很难让她离开这里却是事实。
但是
男子很担心地开口。这个男子,总是带着这样的表情说话。
其他的成员已经开始准备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一下
没关系。
这样啊
迪丝特尔本来想就这么不理他了,但看到他那不安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补充道:事前准备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只剩防范途中的突发事故了。而不去做的话是不会知道会有什么突发事故发生的,也无法防范。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祈祷执行任务的时候能够尽可能的保持住平常心态了。而如果是为了保持心态的话,一直站在这里也是会有好处的。明白了吗,奥古洛?
虽然她说的话有一半是歪理,但奥古洛终于换上了一副安心的表情,说道:我明白了。少尉。
说完,他行了一个军礼。其实,她还想对他说,这里并不是军队,所以即使行礼也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成为一种习惯的东西看来还是很难根除得掉的。
迪丝特尔过去曾做过半年的联邦军少尉。而奥古洛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拉拢,后来成为现在她所在阻止的一份子的。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到现在他还称呼她为少尉。
当然,奥古洛并不是他的本名。而且,他那青涩的脸庞也和鬼(奥古洛的本意是鬼)这个代号不相称。他的父母好像是因为反对阿根廷的军事政权统治而移民过来的吧,她并没有追根究底的问过他。
风轻轻拂过脸庞。奥古洛一言不发地站着。
迪丝特尔不禁在心中叹息。其实她刚刚话中的言外之意是让她一个人好好的静静,但奥古洛却觉得只要不出声就可以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无能,只是不机灵罢了。
菲娅路卡呢?
迪丝特尔终于忍不住说了别的。
刚到达。
还真晚。
因为潜入的地点在这里啊。
奥古洛笑了。那确实是很费劲的一件事。
她好像是一边监视着目标,一边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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