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把亚尔德卷进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行。
因此,他马上就发觉了。这个人就是想把亚尔德拉下水。如果他照他所说地伪造了文件,他们的行踪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暴露出来的。作为让亚尔德下台的工具。
只能在这个时候拖延时间了,达拉瑾想。
在拖延的这段时间里,他必须想出个对策……能否想到虽说是另一回事,但是他还是必须得绞尽脑汁地想着。
只能使劲地想个法子。
——我的同伙可以从窗子看到这边的情况。你必须现在就在这里弄出来。来,写吧。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摊开了纸。手边也摆着他事先准备的笔墨。
他没有问是哪个窗户。因为他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现在肯定做不到。如果要模仿笔迹,必须得有一个范本才行。这是理所应当的吧!
——啊啊,的确如此。这我也替你准备好了。
这个人准备好了一切。而自己无计可施。
他一直都努力地活在当下。他知道,自己不管走向何方,等待的都是毁灭。所以他只能关注当下,竭尽全力地不让自己踏进坑里。
他的一切都被看穿了。根本赢不了。
绝望中,他拼命地想着。不论怎么做,等着自己和安拉的都是毁灭。这种事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但是有必要把亚尔德也拖下水吗?
自己欠了那个男人一个人情。也只有人情。
明明之前让他被贬谪到北岭而欠下的人情债还没有还清,现在他收留了自己,而自己还要利用这点……真的受不了。达拉瑾的自尊心被打得粉碎。也许在这些家伙毁灭他之前,他就已经发疯了吧。
在他想着,要不要干脆发疯然后让这个男人杀掉自己的时候,骑士来了。
他知道这个骑士。也见过他。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名人。被称为“花之骑士”,人气高的都有被他看一眼就可以让女性昏倒的传说。不仅出身名门,而且剑术还很高超,这真是不公平。
这么特别的骑士如今正驱马而来,一刀就让坐在他面前的这个自命不凡胡说八道的男人再也无法说话。
毫无现实感的事发生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而看到了幻觉。
但是,在那个骑士转过身对他开口的那个瞬间,他就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答应这家伙的要求了吗?
别开玩笑了,他想。怎么可能答应啊。
但是同时,他又注意到这是不得不答应的事实。虽说他自己不想承认,但是他也不觉得承认就是丢脸。所以达拉瑾承认了。
如果继续的话,自己大概就会答应吧。从窗子看到这边即是说——
这时他突然想到。
安拉危险了。不对,不仅仅是安拉,说不定那个女官也会被卷进来。
——果然自己那时就应该去死吗。
不被任何人找到、不被任何人囚禁、不被任何人所杀,一路兜兜转转地走到了现在,还紧抱着一切活下来的机会。被人说是丢脸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他不能死。不能让安拉被人杀掉。
对他的身体而言,奔跑十分困难。上楼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苦行。即使如此,他还是拼命地赶往安拉的身边。
如果现在能让自己爬上楼梯,就算让他去死都可以——不,再给他多一点的时间吧。他在死前一定要把站在窗边的那个人推下去。
但是他爬上楼后看到的情形,和他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
安拉正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明明她是那么的瘦弱,完全无法动弹的。
女官倒在房间的角落里。被书本埋没了。
男人头上流下了一片血海。头上的伤口真严重啊,达拉瑾奇怪地冷静地想着。但是,这个出血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未免太多了。所以,这是安拉的血。
男人扯下安拉的手,把她扔了出去。安拉的身体摔在墙上,随即弹开倒在了床上。
血。好多的血……
“你这混账!”
是的,奔跑对于他来说曾经是十分困难的事。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力跺着被血弄得打滑的地面,撞上了那个男人。
仔细一看,这就是一直卖药给安拉的那个男人。原来如此。这些家伙从一开始就把他和安拉当作构陷尚书卿而饲养的道具啊。说到饲养,那饲料费不是应该由饲主来付吗?
男人毫不费力地扯开达拉瑾扔在地上。
达拉瑾感到全身疼痛不已。这具身体并不是能受得了如此冲撞的袭击,他连做出一些平常的动作都觉得痛苦。但是他咬紧牙关。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他也知道只要那个骑士过来,就能瞬间决出胜负。即使如此,他还是有自己战斗的必要。
“混账东西,看你做了什么!”
他并不害怕这个男人的威吓。也没有时间去害怕。
仅仅是爬上楼梯就已经是很困难了,更何况不出声、安静地把油壶搬上二楼。只要他敢这么做,那么结果也就马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