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舟上……不如说舟擅自接住了亚尔德。
虽然落地的冲击不大,但预料外的事当然让人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来时,亚尔德单膝着地,正凝视着舟的地面。
【酋拉路库,尚书卿的侍从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他追来。因为来了也没用】
最后那句话,是向阿尔萨尔说的吧。
一抬起脸,就和莱蒙德视线重叠。撩起大大飞扬着的头发,她宣告说。
【那么,走吧】
因为这一句话,空气就发生了改变。白银之帆承受风涨了起来,那比起说是风,更宛如某种优美的乐器之声一一感觉那不是人的耳朵能听见的,是壮丽的异界之歌。
然后,周围的景色转变了。
突然发现莱蒙德的纤纤玉手就在眼前。抓住吧,好像在这么说。
亚尔德以手和她交握,莱蒙德就用让人意外的大力拉起了他。
【你的身高太高了,要凭我拉你站起来的话】
【经常有人这么说……说我长得多余的高】
莱蒙德放开手,端正姿势。虽然感觉不到摇晃,但心里还是没底。就算脚下有触感,但也不算是凭自己站着。只要舟的心情一变,恐怕随时都能把自己抛出舟外。而现在则相反,就是想落水也落不了水。
亚尔德仰望舟帆,宛如月亮那般散发着白光的帆,是唯一的光源。周围全都被浓密的黑暗包裹着。
刚想着这是要去哪儿啊,同一瞬间,莱蒙德就问了。
【你不问吗?问你要被带去哪里】
【不管会到达哪里,只要被带去的是阿=巴鲁斯的所在,就是值得感谢的事。只是,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到达那里的,看来这方面会超乎我的想象】
莱蒙德低声笑了。还是老样子,声音依旧沁人心脾。
【这里是妖魔们的世界。我称呼为异界。虽然与我们的世界重叠,但观察方式不同,存在方式也不同。因为没有地形之类的障碍,移动时很方便。虽然这并非是谁都能操纵的】
不是这样就头疼了。要是谁都能操纵,北方的军队就能变得神出鬼没。
【这条小舟,也是妖魔所为吗?】
【所为……我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形容。这个是,水妖】
亚尔德皱起眉头。
【那么这条舟,是由水做成的?】
好像被他的表情传染了一般,莱蒙德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不好说呢……因为本来妖魔不需要舟这种东西,于是教导它舟是怎么样的东西,让它做出形状。虽然是为了让人乘坐,用来通往异界,但这是水妖做的……那就是水吗?】
看来让她混乱了。亚尔德急忙道歉。
【万分抱歉。我问得太轻率了】
如果支持咒术的是相信之心一一然后,亚尔德觉得不可思议之术皆如此一一那么让本人对不觉得怀疑的部分产生怀疑,是不能去做的。换言之,不经意间舟或许就会失去形状,把亚尔德抛出去。
有必要让莱蒙德保持信心,维持这条舟不可。基于这种十分自私的想法,他放弃了刚才的疑问,挤出了赞赏。
【真是了不起的咒术啊】
莱蒙德的表情没好转。
【我觉得要是能轻松地回答你就好了。这种事只能自己心里明白,不知道有说明的必要……直至想要向谁说明的时候,才第一次发觉。人是怎么呼吸的,平时是不会意识到的吧?这或许是同一个道理。我懂得妖魔,但根本找不到用来描述它们的话语。只是一一能懂】
莱蒙德在这里停下话语,仰望船帆。
【能懂一一或许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即使如此,既没有去确认是否正确的方法,也没有来指出她错误的存在吧。所谓魔法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吧。以极端的主观性,每个术者都确立各自的做法,不断钻研技术。至少,莱蒙德应该也是在没有指导者的情况下,只凭自己的直觉做到了这个地步。
恐怕,陆希露也是吧。
孤独反而让她们的力量得到精炼。那就宛如向深渊窥视一般。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让神经变得敏锐,前往觉得正确的方向。这就是她们的做法吧。
一一和龙种的力量,简直是两个极端。
龙种那把声音传向远方的力量,正因为形成了联络网才具有意义。正因如此,不可依靠个人自己的感觉。从背后支持着帝国的神殿,比起说是信仰的传播地,更是为了施展奇迹的教育处。那里传承着早被理论化、体系化的技术,术者的力量都是均等的。
像皇妹那般持有得天独厚力量的人很少,也不一定力量越大就越受欢迎。相比而言,更被期望的是那种能够无私奉献的人吧。
不经意间,亚尔德想起了维夏。
她是好似人偶般的皇女的传达官。她毫无疑问就是为此而被制造出来的。是自我意识稀薄,仿造完美奉献者的,神殿的研究成果。然后,就因这份扭曲,才被从外部利用了不是吗?
一一不可思议之力,或许挺难被归类化体系化吧。
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不容许他人轻易模仿那份独特。
【一厢情愿,也是一种力量,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