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了的话……?
亚尔德一边开始按时间顺序整理自己的记忆,一边拼命地去活动自己的手,扭动自己的身体,最后终于成功地撑起了上半身。
然后,他又一次想起了预言者的话。
没事的,你会平安无事地回到门的那一边。
通过她所得到的太阳神坦达的保证,乃是预言者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换言之,就是到门的那一边的那个世界为止。如今预言者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坦达的恩宠也应该消失。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亚尔德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前景就是一片黑暗。
——他的人生会不会就在眼前终结呢?
让他认真地思考这种想法的情景,正在他眼前展开。
那个据说不能看到第二次的虹色的暗黑漩涡,街巷的轮廓,好像慢慢溶化一般,正一滴一滴被往外侵蚀。
在漩涡的中心,亚尔德看到了一段尖锐的物体,将那道弧光扭曲——就好像要刺穿隔开两个世界的皮膜。
来了!亚尔德想大叫。
但是,别说动口,他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只是“……”地喷出一口气息。
虹的螺旋裂开,世界开始扭曲。亚尔德听到了尖锐的声音。他想,这是空气被撕裂了。犹如天空坠落一般的冲击撼动着大地,那一段新月形状弯曲的尖角,随着一声巨响,出现在这个世界。
在角的旁边,使劲地摇挣脱出来的,是银色的利爪。爪的形状,亦像角一样。那手指的黑色,并不是普通的乌黑,而是黑得好像要将所有的光芒都吸进去一般。先前在异界中并无留下太强烈印象的魔物的样貌,异常地美丽,却又美得如此的不祥。光滑的额头与高高的鼻梁阴影下,是闭着的眼帘。魔物的造型,就犹如名工巧匠雕刻、打磨出来一样优美——只是,它却不是不会动弹的雕像。
——是自己啊。
是自己割裂了世界,眼睁睁地看着这头想来到这个世界的魔物降临到这个世上。
——将这东西带回来的,是自己。
从裂缝处吹过来的异界之风,吹拂着魔物丝绸一样的银发。
大概是吞吃了女神,所以魔物也继承到那种样子。从那位拥有乌木般的肌肤、白银般的头发的少女身上继承而来的黑与白。但是,继承的仅仅是颜色,那种闪亮的光泽却没有继承得到。
它的颜色,只不过是掠夺回来之物,并非魔物的本质——即使是何等的美丽。
另一只爪子迅速地伸了过来。就在亚尔德的脸的旁边。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不可能的位置出现的这只爪子,瞄准亚尔德,直向亚尔德伸过来。
眼下的状况,亚尔德已经完全无法逃跑或躲藏了。
魔物的手很巨大。像亚尔德这样的体型,三个亚尔德似乎也能轻松抓得住。要让魔物的全身都冒出来的话,这里似乎相当狭窄。一想象到魔物被卡堵在建筑物之间的情景,亚尔德就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只要它打个哆嗦,这些建筑物就肯定会崩塌吧。
不可思议地,亚尔德没感到恐怖。在身体麻痹着的同时,他的心也僵硬了,连感情滋生都没有余地了。拜这所赐,自己的临终时的情景不会太难看。
但是,就在魔物的爪子即将碰到亚尔德之前,一件赤红之物从半空飞了过来,刺入了魔物的手指。
魔物的大口张开,“噢噢噢”地发出一阵咆哮。
“大人!”
亚尔德扭过头,看到了疾奔而来的杰沙鲁特。
在疾跑的同时,杰沙鲁特的手高高举起,又再将什么东西扔了过来。
——纸?
看上去只是简单叠着的纸张,离开杰沙鲁特的手之后,就变成了朱红色,以凌厉的势头往魔物飞过去。这一次,插在了银爪的根部。
只见杰沙鲁特缩短距离,以裂帛的气势向魔物砍去。
魔物的一只手指,简单地就削断了。
——这是什么啊?
空气在震动。
魔物在高声咆哮——但是,这似乎并不是痛苦的叫声,而是以人的耳朵无法辨识的音域在呵呵大笑。这是亚尔德最相近的感觉。
只见从根部处又长出了一只手指。而那只被削落的手指,渗出着液体,发出着令人难受的臭气,如同蠋(译注:蝶与蛾等的幼虫的俗称)一般在地面扭动。接着开始歪斜,溶化成不规则的形状,似乎就要变成别的东西。但途中它的动作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了,最终静止不动,化成蒸汽消失了。
接着,一张张纸缓缓地飘下来。
“什么人?”
出声发问的是魔物。和之前在异界时听到的一样,非常妖艳甜美的声音。
“您的同类哦。”
回答的声音,回答的语气,都很有杰沙鲁特的风格。老骑士站在亚尔德和魔物之间,他的背影丝毫都没能让人感觉到一丝的劲道。若是手中没有握着的已出鞘的剑刃,就简直如在信步悠闲。
话虽如此,正是因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变得很危险的杰沙鲁特,就算在散步的同时顺便退治了魔物,亚尔德亦并不意外……或许。
“我可没有被人横刀夺走猎物的兴趣。”
魔物睁开了双眼。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