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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者手上的琉璃灯的灯光能照到的只有脚下。顶部不说,路上连一丁点建筑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回头一看,远处可以看到几点灯光。虽然昏暗、细小得令人不安,但怎么说呢,亚尔德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这未来视还真是不可思议的能力。能够知晓未来,想必会受到大多数人的欢迎。但是,若是知道了确定下来的未来是不幸的,而且没有躲避的方法,还会为此欣喜么?
她所得到的幻视,强烈而且难以动摇,甚至能在这黑暗之中为众人引路。
——原来如此,是地面么?
她没有高高举起琉璃灯,仅仅是提着而已,乃是因为她看着的是地面。仔细瞧的话,就可以见到地面上似乎描画着图案。一眼望去无法辩读。难道是沙漠的装饰文字么?用不同颜色的石材组合堆砌,这种手法的确比起颜料更加耐久。当然,花费的工夫会很大。
说到工夫,要建造这么大的空间,到底有什么必要呢?人手,技术,时间……还有可以行使这一切的权力。
“这里,是阿尔汗的起始之地。”
好像是看透了亚尔德的心思,预言者小声说道。
“起始之地?”
“沙漠是人难以生存的残酷之境。这个空洞,要说其根本的话,传说乃是神明之间战争的最后所产生之物。真伪在下也不清楚——只不过,王家的传承就是,兴起阿尔汗的人们一开始定居之处,就是这里。”
亚尔德想到了珐如邦,正要回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头去。反正,他是不知道的吧。他是阿尔汗人,但又可以说不是。即使他与阿尔汗虽有血缘之亲,但历史却已断绝。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西亚大人告诉我的。”
亚尔德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察觉到亚尔德的疑惑,预言者继续说道。
“她就是珐如邦的母亲。”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阿尔汗沉没在战火之中之前。”
预言者并没有停下脚步。亚尔德依然没见到第二皇子和他的部下追过来的踪影。要是没有人受伤就好了。亚尔德一边在脑海的一角考虑着这些问题,一边又在追问道。
“为什么?”
“因为有预言。沙漠之中,坦达的预言者说的话是非常受到重视的。因此,我才能够让苏西亚大人和她的幼子逃了出去。”
“呼~”亚尔德听到了剧烈的呼吸声。那应该是珐如邦呼气的声音。亚尔德也吃了一惊,但肯定不及珐如邦本人。
“是你救他们出来的?”
“这只是遵循坦达的神的懿旨。”
预言者回答着亚尔德的话,步子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追问下去好不好呢?亚尔德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我只是堂堂正正地出城而已。为了保护小王子,这是必要的。”
“是在被包围之前吧。”
“是的。之后,就将他们带到应该带到之地,然后就分别了。虽然苏西亚大人说要我在迎接的人来之前留在她身边,不过我知道没有这个必要。”
“你——”
话不由自主地从口中蹿了出来,然后就没了下文。
你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性命么?还有城市——但问了又怎么样?
她当时并没有那样做。与她相关、她能做到的事,就只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下来的那一部分而已。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然后去做。就算困难,亦要去完成。做不到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吧。不如说,那些做不到的事,就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去做的事。
虽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亚尔德心中还是涌起了怒意,闭口不言。
果然呢,自己和太阳神坦达以及其信徒是无法相容的。
这时,杰沙鲁特开口问道。
“那么,先代黑狼公知道王妃和王子的所在,就是——”
“是在下送了消息。在下所帮忙的,就仅尽于此。”
这件事与先代黑狼公有关,亚尔德一点都不奇怪。身为沙漠的恶鬼的杰沙鲁特,他有一定的人脉。既然是先代的命令,即使他怨恨阿尔汗的王家,大概也会给母子提供保护。
而当事人珐如邦,却一直一言不发。
他以前似乎并不知道预言者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恐怕这些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时他应该对预言者至少说一句道谢之辞,但预言者所说的话却完全无法能让听众感激她。她的那一份淡然,就跟尚书局里面那些一堆一堆如山那么高的文书一样——谁去完成也是一样,只是将它们单调地按公文格式填满。即使合乎道理,亦没有让人投入感情的要素。
最终,对话就这样中断了。
之后的沉默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呢?在走过一段让人错觉是无穷无尽的距离之后,预言者终于转过身子,用手举起琉璃灯说道。
“可以看到出口了。请抬起头。”
被她这么一说,亚尔德才察觉自己刚才几乎都是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没办法,光线所能及的就只有地面。现在亚尔德的头以及后背,都已有些许疲倦。
“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