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德感觉到杰沙鲁特弯起了身体,于是亚尔德总算自己从他的背上剥离下来——似乎是血气不畅,手已经完全僵硬了。
“没问题了。”
听到杰沙鲁特向上方一喊,亚尔德就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绳索的一端开始摆动起来,但光线无法照倒那一头。
转过头来的老骑士似乎是见到亚尔德一脸憔悴之色,少有地,他露出了有点苦恼的表情。
“老朽不确定有没有可以让大人休息的地方。”
“没事……你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么?小时候……那个还没有名字的时候。”
“是的。”
杰沙鲁特回答的声音很淡然,不带一丝的感情。
亚尔德也许是想激励一下杰沙鲁特。他说出了自己给杰沙鲁特起的那个名字。
“萨利亚姆。”
“在。”
“你已经不再是没有名字的人。和你以前在这里的时候,不同。”
杰沙鲁特双眼一瞪,然后长长地、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拜大人所赐。老朽的呼吸顺畅了。”
没有被赋予名字,就意味着不被承认为人。这里的空虚感,强调着这一点。
就如同刚才深不见底一般,这里看不到顶部,刚才通路的边缘也看不到。抬头仰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一想到曾经有小孩子被关在这种地方,亚尔德就觉得很不舒服。
“还好,那时迫不得已给你起的那个名字在此时起到了作用。”
“并不只是眼前,大人,是一直起着作用。”
听到杰沙鲁特那坚决的口吻,亚尔德只有苦笑。
“即使没有那个名字,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知道么?‘杰沙鲁特’现在毫无疑问还是你的名字。”
“这一点……老朽之前实在没考虑到。”
“那就去思考一下。这两个名字,无论哪一个都是你自己争取回来的。请一直记住这一点。”
不过,这里还是太过宽阔了。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让人惴惴不安。在灯光所及的范围里,能看到的就只有地面,以及他们顺着下来的铁链和石壁。眼前的石壁也仿佛是无边无际,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
“那条铁链是——”
亚尔德住口了。因为他见到了珐如邦下来了,他身上还背着预言者。
脚一落到地面,预言者马上撤回抱着珐如邦的手。一直以来她身上都是缠绕着一种超然的气息,但如今似乎变得淡薄了一点。果然还是因为太过劳累吧,就算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坠落而死,但害怕终归还是会害怕的。
预言者转过了身子,犹如在说,在这黑暗之中,她是知道要去的地方。
“走吧。之后就由在下带路。”
下此断言之后,她就拿起放在地面上的琉璃灯。
“没有这个的话,跟着来的那些人——”
“我们继续前进需要它。”
“等一下不可以么?”
预言者看着亚尔德。她的目光似乎钉在亚尔德的身上。
“那么在下就说清楚吧。无论是谁,要来都没所谓。不过,那只限于自己跟来,不阻碍我们而已。因为从现在起必须要去那个地方的人,只有我们两人,而不是他们……那么,在下先走了。”
不容许反驳的强烈语气。
——她是看到了吧。
之后静候着他们要发生的事,她是知道的。
预言者迈开脚步,亚尔德他们亦跟在她的身后。在预言者的斜后方,是亚尔德,而杰沙鲁特和珐如邦似乎是并排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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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四人组。一个是看得到未来的预言者;一个是看得到过去的隐士;一个是与魔物交换了名讳的老人,过去的生贽;还有一个是身受清净之神的恩宠,生逢其时的话理应是个王子的年轻人。
若是说讨厌预知未来的亚尔德唯唯诺诺地跟着带路的预言者身后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那么被背负着污秽的命运抛弃的男人,和以他的牺牲所构成的那一个共同体的顶点所生下来的青年并肩而行,亦是非常古怪。事到如今,亚尔德只能承认这一点。不过,自从来到这一片土地之后,这种不自然的感觉就变得显著了。
前后左右都被黑暗所笼罩。和刚才的压迫感相反,现在唯一感觉到的是一种似乎连自身就要被吸进去的虚无之感。让人不自觉地觉得,自身是不是也属于这黑暗的一部分,现正慢慢被什么无法名状之物逐渐改变呢?亚尔德不禁如此想道。
亚尔德挪动着双腿。虽然疲倦,但却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那一条铁链,原来应该是为了运送水和食物的吧。
如今才确认这些事并无意义。而且,因为拘泥于过去而让恩宠之力失控的话就麻烦了,于是亚尔德决定不去再深究。无论真相是如何,第二皇子的那些部下们也会察觉到那一条铁链是无法让这么一大队的人下来的吧。他们肯定钉好楔子,垂下预备的绳索,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才会让皇子和皇妹下来的。
后面的人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追上他们,恐怕就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