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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曾经以为,您是一个什么都不去考虑,只是将自己委身于神所告知的未来的人。不过,如今在下觉得误解您了。您一直有自己的思量,有自己的抉择。这样会有痛苦,会有烦恼。作为一个人。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与没有神的眷顾的在下不同,和不知晓未来的任何人都不同。”
亚尔德将用力握了握预言者的手。他觉得,她的手,相当的纤细。那些轻轻发出响声的大手镯,与她的手腕极不相称。她的肌肤非常的冰冷。即使亚尔德发着烧,但是两人体温的差别也太大了。
“很坚强呢。……不过,不用逞强也没问题的。”
“哎?”
预言者一下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又再交缠在一起。亚尔德心想,果然啊。
——和之前遇见的她,不一样。
虽然无法指出什么不同,但是,现在的她绝对是变了。这个想法在亚尔德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在她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变化。
“即使软弱,也没问题的哦。因为即使我们被赐予了力量,但我们不是神,是人。”
“那——”
“从现在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在神的角度来看是妥善的,但人是做不到的。你不是在强行要求自己么?”
“——就算真是这样,但已经没其他办法了。”
预言者的语气露出了放弃之意,淡然地承认了。
“请不要这样。”
——心中悲痛难忍。
和过往的预言者完全不一样。以前,她身上并没有这种一直受苦于自己的异能的氛围。以前,她一直是十分满足的。
——因为恩宠已经变成了诅咒。
亚尔德心想,她一直没变那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大概就能将她继续看成一个无法理解的人,继续敬而远之。
如今,她不再是单纯的神之器。不管原因是什么,她已经变回了人。
预言者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好像戴着一个面具。
“指引之星有指引之星的职责,但你也是人,维娜艾阁下。”
“我明白。”
“我们现在正在攀登通往未来的梯子。我不想认为在梯子尽头等着的东西,在我们上去之前就已经决定下来了。我想相信,人生,是由我们自己的决意、自己的行动来构筑。实际上,未来并非是固定的,这样说也没问题。因为,我们在不断改变。就算用太阳神坦达的知识来看,这些也是已经确定下来之事,亦无关紧要。”
“并非如此吧?”
“不,的确是无关紧要。反正逼近的未来将会如何,再怎么去想亦无意义。神是怎么想的,我们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是神。但是,人不知道未来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将来,就只能自己去思考,去活下去。某种意义上,这不也是种眷顾么?您为珐如邦所做的,正是如此——通过神明,对未来之事您比谁都了解,但您依然让他自己去决断。”
“就算这一切,也是太阳神坦达的意思呢?”
“是太阳神坦达,让他本人去选择的么?
“怎么会呢。”亚尔德几乎就要嗤笑道,但勉勉强强忍住了。不过,预言者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她苦笑着反问道。
“……你认为,不会么?”
“不会吧。”
“你对坦达很了解呢。”
“感应到神气自己就会倒下,我的了解也就如此程度而已。……在初春时和你见面,被托付神谕时候的事,到现在还不太想回忆起来。”
预言者小声地“啊”了一声。
“你会倒下,那时我是知道的。”
“我会不会倒下,谁都能预测得到的啊。即使没有坦达的恩宠。”
预言者将另一只手也压在了亚尔德的手上。
“果然还是在发烧呢。很热啊……请去休息吧。”
“因为是你冷。”
“不……是你热。”
但是,预言者并没有拨开他的手。她是想取暖么?她的手冷成那个样子,或许亚尔德滚烫的手,让她感到舒服。
虽然不像火堆那样会发光,但是亚尔德的手很热。不但毫无用处还给人添麻烦的发热,现在起到作用了么?亚尔德一边思考着,一边小声道。
“我曾听你说过,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亚尔德感到预言者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非常抱歉。”
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啊。自己是不是不要再多言呢?然而,亚尔德还是问了。
“是在不久的将来么?”
“……并没有确定是多少天之后。只是。”
“只是?”
“太阳神坦达下达新谕旨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就明白到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自己能看到的景色也是。”
“自己能看到的?”
“自己想看就能看得到,这种情况非常稀有。因为必要之事,是由神来传言于我的……但是我有时却能够自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