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因为是一家人,就能感受到相互之间的羁绊。我一直在想这是什么原因。”
这句话算不上什么提问,姐姐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等,就自己道出了结论。
“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事总会有的。没有任何的原因,也不为什么。就算是麻烦,就算是劳累,就算是会病倒,我都会来的。所以,必要时你说一声就可以了。”
“……才不会叫你来呢。”
果然会发展成这样吧。姐姐的性格,要她去哭缠弟弟,简直就是不可能。
他一不说话,姐姐就顽固地又复述了一遍。
“绝对,不会叫你来的。”
“也是呢。”
“……什么叫也是呢。反正我不会叫你来,是在小看你。本来,就算你来了也会累倒,不也是丝毫帮不上忙么?”
他笑了。
他并不讨厌自己的姐姐,心中也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帮她。但是,两人谈了这么久,自己累了,对方也恐怕一样,尤其是在她身体不怎么好的这个时候。
“我稍微出去散步一下。”
“又马上想逃避了啊。你可不会一直都能这样顺利逃开的哦。”
姐姐的话在他背后响起,但是他还是离开了房间。那里是战场,是他姐姐的,并不是他的。
他拜托在廊下侍候的佣人带他去庭院。于是,丝毫不用担心迷路,他就走到外面了。在没有遮挡、视野良好之处,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吧。当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就应该会有人过来找他的。
在宅邸前面的这个广阔的花园,它的样式似乎也是按照古王国的样式建造的。
在古王国的花园,水场很多。(译注:水场,野鸟,野兽饮水的地方)。传说中,有能将过去视的视界映照在水面之上让别人也可以观看的技巧,但在与恩宠之力有密切关联的技术已经泯灭的今天,是真是假也已经无法判断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一个沿袭了古王国样式的庭院当中,当然有人工挖成的小河。这个宅邸的主人也似乎设法谋求再现当时的打理手法,这里的水非常明净清澈。阻碍将视界沉淀下来这种技巧的,正是流水。为了保持澄清的透明度,就连河底的石头都要精心反复洗净——在水草,藻类都被完全清理干净的这一条小河之中,没有孕育着任何的生命。
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他叹了一口气。
徒劳的做法呢。虚有其表,又有何意义?
——窥一斑而见全豹。
所有要复兴这个废墟的那些努力,不都是性质相同的行为么?所带来的光只有外表,其内在依然是空洞,没有意义。
抑或是内藏着别的打算?
没有恩宠的话就毫无意义。这些流水是在期待着姐姐将要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么?又或者……
“逃不掉的。”
自言自语地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就跟她姐姐逃不出身为女子这个诅咒一样,他自己也逃不出赋予给自己的那个恩宠的诅咒。
即使注意不去使用这个能力,但是这个力量依然偶尔会在他的脑海中抬起头来,玩弄他。深怕被别人知晓的恐惧,也时常缠绕着他。
如果有人问他,希望不拥有这种天生的恩宠之力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肯定。虽然现在并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会被这样问到呢?
他身怀恩宠之力的这个秘密被揭露后,才会有这个问题。如果有不用诅咒恩宠,不用渴望死亡的那一刻的话——想着想着,他就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幻视过的一幕。那个发着闪闪金光的男人,质量与触感,都齐全而鲜明。那个男人屹立在他的面前,告诉他。
——你在怨恨自己的出生啊。
是越过流水、猛烈地吹在身上的风的冰寒,还是唤醒起这一段记忆的恐怖,让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呢……
他抬起头望向宅邸。她的姐姐被囚禁在这里,究其根底也是因为这恩宠之力。正因为有这样的血统,她才会被求婚。
——这一个诅咒,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脚已经僵硬了。
实际上,他持有恩宠之力的秘密若被人知道,其祸害所波及的恐不会就他一个人,而是他的一家。
想逃跑的冲动,无济于事的谛念,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撕扯着他。他的目光,又再搜寻着重建之前的那些废墟。那些半埋在砂砾之中的石壁,仅仅数年前才败于风化之力的遗迹,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们不也是逃走了么?
也许,他们忍痛抛下了神的契约与无法逃避的宿命,然后他们最后所走到的,不就是与帝国的融合之道么?不与恩宠之力扯上关系,古王国的末裔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活下去。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他抬起头,看着大门口。砖道上出现了骑马的影子。听说这里来客稀少,这恐怕是送来官职授命的使者了。
尚书官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尽职卸任并不难。不望晋升,随波逐流才正是他的处世之道。不让自己泛起波纹,避免让自己受到瞩目。这样做的话,应该就不用担心恩宠之力被发现了。
既然没办法逃避,那么只能够隐藏起来不被发现地活下去么?
——又或者……
在心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