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亚尔德来说,一提到神首先脑中浮现的便是奥路姆斯托。他对这位神明既无崇拜也无恐惧,只把他当作不请自来的力量源。
――奥路姆斯托是位不会干涉的神。
必定会聆听祈祷之神,奥路姆斯托。可是,却从不回应祈祷。因为他的神力只会流向过去。现在说他是魔,亚尔德也没什么真实感。当然,这种力量对亚尔德来说是挺麻烦的。可是,并不认为这种力量到了『恶』的程度。力量便是力量,过去便是过去,这就是亚尔德的认识。
而且感觉不到神的意图,所以是善是恶也无从说起吧。
可是,同样身具恩宠之力的预言者维娜艾为神代言的时候,其口气与亚尔德截然不同。无论是神情还是与神的交流方式,都有天差地别的感觉。
珐如邦同样也崇拜着神。但他与神的交流方式,较之直接与神对话的维娜艾是不同的,同时与亚尔德这样无视神存在的人也不一样。珐如邦为了得到清净神的庇佑,必须时刻保持身上的洁净。过去阿尔汗的王族之所以能过着纸迷金醉的生活,是因为那些奢侈品原本都是人民奉献给清净神的东西。
而对北地人来说,无论对象是谁,恐怕都不配冠上神的名义――他们认为只有北地人才是特别的,所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嘛,已经见怪不怪了。
世事皆如此,不用去指责,随便他们吧,亚尔德命令自己。他们的世界观先在一边,其他还有事要问。
「原来如此。那么原本的神明,也就是天界之神,有没有可能在地上的某处依旧存在?如果有的话,请务必――」
要处理世界的裂缝,就得借助与裂缝流出的力量无关的神,也就是源于天界的神力,这是亚尔德在幻视中得知的。所以,他想追踪一下线索。但『雷霆使者』却无情地说道,
「不存在。地上与天界的联系早已断绝,神不会再对这个世界施以怜悯」
亚尔德偷偷看了一眼珐如邦,另一边的塞鲁克则不必担心,就算听见神不存在之类的话,对他来说大概也跟听到夏天开祭典好高兴啊之类没什么区别。
不过,珐如邦却不同。
珐如邦还是一身女装。亚尔德原本不想坐在这样拥挤的马车中,却被珐如邦紧紧拉住袖子,没办法之下才同乘的。如果这里是帝都的话,《黑狼公》中意寡妇的流言大概会如野火燎原般传播开来。
――然后,与长公主的复婚,也会被当成情理之中。
不小心就想起了讨厌的事,说起来那事还没做决定,打算是继续拖下去,现在光是眼前的问题就够他精疲力竭的。
好想大吼大叫在地上打滚撒泼,沉默的在摇晃的马车中乖乖坐着,需要不小的忍耐。
能做到这样,也许是因为周围人中有很多比自己更辛苦的人存在。譬如珐如邦,身为亡国王子的他,明明不是他犯下的过失,却要被人民疏远,并被时间的权力挂上叛逆的污名。代替有洁癖的母亲,与普通人打交道,隐藏出身,时尔逃亡。眼下陪着从平民跃升上来的半吊子贵族前往异国。不过,为什么是女装?
亚尔德不明白珐如邦心情如何,但他能够想像这一定是需要极大的忍耐力才可做到。
因为就在身旁,戴着面纱低头的青年侧颜,隐约能看清。但坐对面的使节,大概只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吧。
――看来他很冷静啊。
暂时可以放心了,亚尔德接着把注意力转回『雷霆使者』。
「为什么阁下能如此确信?」
「天界与地上的连接,原本就存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天界观察世上情形之镜,就是天界使者长眠的不冻湖。传说中,对湖许愿便能传到天上,让众神知晓。不过,那湖已经无法沟通天界了。因为湖的主人,断绝了连接」
谈及神话,『雷霆使者』的口气就变得温和,用词也变得客气。
「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是在什么时候的事?」
「大公,您问的太多了」
使节虽然这么插口,但『雷霆使者』却无视他回答道,
「那是冰姬统治时期。冰姬察觉到黑之神子意图利用人之子入侵我们的土地,于是冰姬冻洁北方大地,阻挡他的前进。可是之后,黑之神子又利用另一批人之子,入侵了我们。这一切都是为了通过天之镜打通前往天界的道路。所以,湖之主为防止黑之神子的计划得逞亲手断绝了与天界的连接」
「冰姬是谁?」
「她是冻结大地,毁灭大地之人。既是被忌讳者,也是救国的英雄,是前所未有的大地选中者,是我们的诅咒,也是我们的骄傲。我们效仿冰姬的故事,即便此身毁灭,也绝不让恶神的眷属踏入北地半步。无论他们以怎样魅惑的样子出现,说出怎样煽动的诱惑,都动摇不了我们的心。北岭已经堕落了,和以前一样,我们不会有任何惊讶」
虽然觉得塞鲁克似乎要开口了,但这次居然不用亚尔德转过去阻止他,塞鲁克一直沉默着。
换句话说,就是连塞鲁克都无法随便发言的紧张气氛支配着马车之内。虽然能让这位天然呆的男人闭嘴是件好事,但这种无法动弹的紧张感却只能说是不幸。
――胃又痛了。
直到马车到达目的地为止,无人再说过一句话。
2
因为每次向亚尔德搭话都是动辄得咎,所以塞鲁克的啰嗦劲似乎转向了纳格宾。第二天,商人得知了马车中的那件事。
「塞鲁克阁下不行啊」
「你指什么?」
「各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