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间厩舍长停下脚步,转头说道,
「就在那边了,尚书官」
希洛巴鼓着羽毛,没有待在栖木上,而是在下面。下方以木板划分区域的做法确实有北岭人的风范,为了鸟儿,不牺准备最好的东西。在木材是贵重物品的北岭,这么奢侈地使用木料的地方别无他处。
希洛巴就在下面,厩舍长放下绳梯。
「只有尚书官能下去」
言外之意就是皇女不行,就算这样皇女还是服从厩舍长的话,没有乱提要求。
心里一边怀疑是不是直接掉下去比较轻松,亚尔德一边与摇晃的绳子恶战苦斗后,终于到达地面。
希洛巴弯着头,鸟喙没入它的背中,以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羽毛似乎不光鲜啊……
在黑色油亮的鸟儿中,有些蒙灰似的羽毛发白的针尖对麦芒,原本就和光鲜这个词没什么缘分。不过,这次似乎太……
直觉告诉亚尔德大声说话会惊到它,于是轻轻低语道,
「希洛巴,是我」
总觉得希洛巴身上有种生人毋近的气息,所以亚尔德就这样望着希洛巴。
今天天气晴朗,厩舍的窗户都打开着。微风轻抚着希洛巴的羽毛,眼巴巴地看着,亚尔德渐渐沉不住气了,终于靠近距离。站在一动不动的希洛巴旁边,低声又说了一遍,
「是我」
希洛巴的头微微一颤。紧闭的眼睛略微睁开,从睁开的缝隙中可以窥见它琥珀色的瞳孔。
缓缓地,希洛巴把头从自己的羽毛中探出,转向亚尔德的方向。
感到它的视线完全转向自己的瞬间,亚尔德反射性地轻轻说道,
「谢谢……」
希洛巴静静垂下头,在亚尔德的脑袋旁边张开鸟喙。以它那张若是完全张开可以轻易咬断人脖子的鸟喙,温柔的碰了一下亚尔德的耳朵,动作轻巧的就像是在接触易碎之物吧。
手搭在它的鸟喙上,亚尔德闭上眼。虽然外观尖锐又冰冷,但鸟喙其实很温暖,就像有血液在流动。
――活着。
倏忽间有了真实感,并塞满自己的胸口。
「……你能活着,我很高兴」
希洛巴小声啼鸣,稍微推了推亚尔德的脸。摇晃着,他答道,
「你也高兴吗」
亚尔德稍许转了下头,深深看着希洛巴的头。自己缺乏表情的脸,正映在它大的眼睛中。
希洛巴不肯开放心灵,皇女这么说过,意思是读取不了它的想法。但对亚尔德来说,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丁点不同。
希洛巴与亚尔德间的交通,是以希洛巴单方面读取亚尔德想法来形成的。『普通鸟儿会感觉不安的这种关系,对希洛巴来说反而挺中意吧』厩舍长是这么告诉他的。
「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肯定的话就啼一下,否定的话就啼两下。」
人无法读取希洛巴的心,这是已经知道的。亚尔德要确认的则是希洛巴能不能读取人心。
叽,希洛巴清啼。
――是一声。
边感到心跳有些加速,但是亚尔德还是尽可能平静地又问道,
「你好像能明白我的想法呢,与以前相比有没有不同?」
叽,叽。
――两声。
这样应该不算算是偶然碰巧了吧。
希洛巴并非明白亚尔德的语言,而是明白他的想法。只要产生明确的想法,便能传达给它。就算彼此距离有些远,听不到声音也没关系――去年,厩舍里的希洛巴注意到了城门前亚尔德的呼唤。
说出来,不过是因为这样容易集中注意力,基本上是亚尔德这边的问题。
大大吁了口气,亚尔德抛出另一个
问题,
「除了我以外,比如厩舍长的想法,你也能明白吗?」
叽。
一声清啼,希洛巴用鸟喙拱了拱亚尔德的肩膀,安抚着它的粗脖子,亚尔德朝通道上的皇女和厩舍长说道,
「没事了,希洛巴能读取人心,只是我们这边无法读取它的心而已」
对于把沟通鸟儿当成理所当然的他们来看,这样的情况恐怕无从想像吧。被当成希洛巴封闭心理也不奇怪,以为它失去了所有沟通心灵的力量。
想传达也无法传达,也无法让人理解。希洛巴肯定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一边心中为晚来一步的事道歉,亚尔德一边轻抚希洛巴的头。
――接下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
原因还是在那个预言者身上吧,就和自己丧失记忆一样――刚这么想。
叽,耳旁传来鸟喙的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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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亚尔德,皇女小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