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下 第六章

入心底。‘快解开锁’陆伊命令,深重的声音过后中,枷锁落地。

  “所有人,都出去”

  亚尔德刚刚轻跪在一动不动的皇女,陆伊严肃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做,但祝您一切顺利”

  大门关上了。

  亚尔德凝视着蹲坐的小巧身体。

  留在地板上的灯火随风摇曳,混乱着他的视野。

  影子跳跃,银色雪花起舞。皇女的金发看上去褪色得仿佛白骨般苍白。就像世界失去了颜色,堕入黑暗深渊。

  皇女周围没有龙气,却有浓厚的绝望气息。

  ——这种气息自己见过。

  这份绝望之色,亚尔德见过。

  想抬起手臂,却深重得无法动弹,仿佛拷着锁链一般。

  “太守”

  手指,碰触到皇女的手。如此冷冰。

  在北岭第一次被幻视囚禁的时候,听到的是皇女的声音。打开时间的雾霭,传入他的耳中,至今仍清楚地记得。

  ——她的手好像是冰块。

  想起曾经握着她的手,将过去的影像展示给她看。皇女告诉过他‘好像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喊自己的名字’——那时候,如果能注意到该多好。

  『名借』之术如果完成的话,就没有恢复的余地。这点是公认的。

  握着皇女的手,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是怎么了?他扪心自问。自己这是在害怕吗。害怕皇女不能给他回应。

  ——害怕也于事无补,试试吧。

  想要知道有没有赶上,只有去试着呼唤。

  为了将存放在自己这里的深重物品,还给皇女——为此,才回来了,回到这片土地上。

  开始吧,亚尔德命令自己。

  ——呼唤她。

  亚尔德倾过身体,嘴贴近皇女的耳朵。

  “弥莫薇殿下”

  脸贴着脸,嘴唇微微擦边耳际。无论脸还是耳朵都无比冰冷。

  也许不是皇女冰冷,而是自己太热了吧。身体仿佛烧起来似的。

  晕眩感越加厉害,亚尔德靠在皇女的肩膀,重复道,

  “弥莫薇殿下”

  能将她拉回来。

  是发烧的缘故?抑或是为了对抗邪术而发生的现象?感到脖子好像被掐住了。如同被无数的尖刺折磨般,痛苦难受。手足前端失去了感觉,全身麻痹,身体如同铅一般深重。

  这就是控制住皇女的力量。

  能够剥离这种力量的精神力、体力,自己身上还有吗?他感到担心。

  皇女很坚强,只要能让她恢复清醒,她就能自己对抗诅咒吧。只要赢得时间,只要能将咒师强加给他的绝望,引到自己的这里。

  “弥莫薇殿下”

  皇女的身体在颤抖。

  ——就是现在。

  颤抖而至的震荡,亚尔德揪住,并拉过来。

  无法形容。就如同控制幻视的时候,只能用‘停’或者‘放’来表现一般。现在的他已经突破了现世的世界,踏入了咒术之中。呼唤着皇女的名字,他与之相连——所以,他拉住了。

  同时,那份绝望的原拥有者所走过的人生,也一起压了过来。

  如果是目睹过去,亚尔德早习惯了。但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从哇哇出生的瞬间到最后呼吸为止的一切,构成一个人的体验,瞬间被迫感受了一遍。

  ——这就是,名字的咒术之力吗?

  皇女被强加的名字,有及那个名字所具有的要素。激烈的后悔与执着,连亚尔德都快迷失自我了。

  ——想要赎罪吗?

  另一头,是深深的黑暗。被黑暗吞噬的细丝中隐约传来咒师的气息。去吧,他在这么催促:去重新来过吧。

  “不对”

  下意识,出声了。

  ——你们帝国人能听到死者的声音吗?

  厩舍长的声音在耳边苏醒。

  北岭人是对的。事到如今才明白,死者的声音能够传到地上,给地上人以影响绝不是件好事。

  依附在皇女身上的古老绝望,在找到附身者与自身的微弱共通点后,竖起爪牙,将之咬住。亲人的背叛,无论逃避的立场。一边喃呢着我们是相同的,一边夺去皇女的名字。

  亚尔德高喊,

  “不对!”

  绝望之形,人各不同。绝对不是因为一点相同,都完全一样。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世界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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