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龙气覆盖了维夏的脸,变成另一个人——冷静透彻的眼神,就和曾经幻视到的三皇子一模一样。
他的相貌,与皇女酷似到让亚尔德胸口作痛。
“你是块绊脚石”
如同喃喃自语般他宣告到。
能把自己从病苦中解放出来虽然欢迎至极,但利用自己的死来做文章,说实话,是令自己生气的。不过生气归生气,还是会被利用吧。
如果知道对他下死手的是维夏,在北岭人与帝国人之间会出现裂缝。
手指掐住了脖子。
明知无用却还是反射性地伸出手,抓住维夏的手腕。不过,维夏的手虽然掐住了亚尔德的脖子,却没有发力。
——是要折磨我吗?
不想死,快点弄死我吧——相反的念头交错。维夏还是没动静。
这时,整个房间被强光照亮。
喉咙上的压迫感松开,朦胧的视野另一头,隐约看见维夏转过身,步伐踉跄。
好厉害的龙气。
自己见过这种龙气。
“蠢货”
一声沉吟,说话的人现身了。
如果呼吸不是这么难受的话,恐怕就要叫出声了吧。
是皇帝。全身包蕴着黄金色火焰,带着往昔的霸气,泰然走来。
“稍许对你放纵的结果,就是这样吗?真是不长进”
他不是在对亚尔德说话。他直指的是倒在地上看不见人影的维夏,不,应该是附在维夏身上想杀害亚尔德的三皇子。
“父王……”
“你有些做过头了”
低沉的声音,仿佛刀锋般锐利。一字一句地刻在耳中。
亚尔德愣愣地听着这个声音。
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皇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手段。难道说……刚刚闪现过一个念头,便确定无疑。
——是传达官。
除了被授予肩衣的正式传达官以外,还有一个受皇帝密旨之人,潜入了北岭。
“你的父王,是一个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的男人。你不知道吗?”
皇帝走了一步。宛如有意志的火焰。越是接近,越容易被烧成灰烬吧。
“一想到自己是别人眼中的目的,就害怕得不得了。大漠西边,朕兄长的心情,现在终于能明白了。你们都是我的敌人。不过,我儿……莫非以为朕会再次逃跑吗?站在帝国顶点的朕,难道只会逃跑吗?”
皇帝的喉结震动。他在笑啊,亚尔德想到。他在嘲笑对方的胆怯。
“求您宽恕……陛下”
维夏抽泣着。
亚尔德捂住嘴,拼命起身。眼下这状况实在躺不下去了。
维夏中跪在地上,像是个孩子般抱膝痛哭。附在她身上的人已经逃遁,龙气丁点也未留下。
俯视她的皇帝,表情冰冷。
这是站在绝对上位之人俯视弱者的视线。只有确信掌握对方包括生死在内的一切命运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身体在发抖。是因为高烧?还是害怕?抑或,觉得愤怒?
亚尔德从床上翻滚下来。
听到他弄出的动静,皇帝转过头。能够清楚听见维夏哽咽的哭声。
咳了数次,终于能说出话了。
“陛……下”
——我在干什么啊。
明明是差点就杀死自己的人,为什么还想着去救她。
好高尚的人品,如果是皇女死去的那位传达官大概会这么说吧。但是,不是的。
——我只是个笨蛋。
从蹲在床边的维夏与皇帝之间,亚尔德挤了进去。
“让开。这个女人必须受到惩罚。惩罚她放松警惕,让主人以外者侵入心中”
“不……让”
“不让的话,你也给朕去死”
这可不太好。但是,就算想让开,现在身体也不听使唤。
很快,亚尔德便听见剑拔出鞘时那种让头皮发麻的悚然声音。在横跨大沙漠时,他常常能听到,所以已经习惯了。
那时候,亚尔德负责管理粮食。由于一点点的配给差异,也会造成自己人之间拔刀,横跨大沙漠的终盘阶段,如同地狱。
能让人发疯的那些漫长日夜。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早些死掉该多好。
自己恨这个皇帝吗?
——不是这样。
亚尔德无法忍受的,是强者支配弱者的得意。虽然明知那是帝国,不,不仅仅是帝国,这是乃至人所组成的整个社会的宿命。即便如此,还是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