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时阁下的年龄」
这么说,塞鲁克现在就是二十八岁了。这个家伙有二十八岁?不会吧。这份户籍上难道是随便乱写的吗。
「原来如此,十四年前确实是十四岁啊」
塞鲁克点点头。似乎是真的。亚尔德一边在心里喊着『不会吧』一边观察塞鲁克。热心地翻着户籍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小孩。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这就是历史」
「啊?」
塞鲁克抬起来,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哪里是历史啊」
「看这个就能明白,十四年前哪个地方住着哪些人。即使这些不过是简单记录了人的迁徙和生死,还是能找到不少东西。而历史就是这种资料的累积。但是……前任似乎是疏于职守,以至于户籍仅有一册」
「这种东西就是……」
「依靠这上面的信息,就能确定每个村子该缴纳多少租税。十四年前的人口与现在有出入,但却没人提出重修户籍。祭典的准备也是,没有户籍怎么来确定每个村子的分担呢」
「这个……按照惯例」
「有变富的村子,也有变穷的村子。一味地按照惯例来办,会出现问题的。」
塞鲁克没有回答。可能他想都没想到这点。
与以前被当作放任区的北岭不用,现在的北岭物流加速,贫富差距也就跟着拉大。按照惯例来就太不公平了。
「查户籍的事,应当尽早去办」
虽然骑士们的马是更优先解决事项,但亚尔德并不想对塞鲁克提起这件事。因为不知道那样会发生什么。
「这样啊……对啊,必须要着手去办」
「你识字吗」
亚尔德的小声叽咕似乎被塞鲁克听到了。
「当然了。不会读写怎么能当尚书官呢」
「但是,那不是北岭的文字。你们使用的文字是为了把沙漠语言以书面表达而创造出来的」
北岭很可能拥有过独自的语言。随着『怪鸟骑士团』的毁灭,语言就像是国力衰退的写照般,消失了。这种事并不少见。为了迎合胜者,就必须学会他们的语言。对于后代来说,征服者的语言比父辈的语言更重要。
没有文字,语言就会轻易被抹消,几乎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塞鲁克一脸佩服地看着户籍。
「历史和文字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北岭没有文字记录……也就是没有历史。最古老的记录大概就是这本户籍了。想学北岭历史的,是在下啊」
『怪鸟骑士团』因何毁灭。毁灭之后,这里应该也保留着不小的指挥力,不然也就建不起这座新城。这些事越想越不明白。
亚尔德无意识中看向走廊深处。
视线穿过了眼前的塞鲁克,看到了对面。一开始亚尔德并未惊讶,因为那时还没反应过来。
周围很暗。从箭孔射入的光很淡,很难想像这就是白昼。简直比满月的夜晚还暗。
太安静了,不像是皇女归来。亚尔德凝神去看,看到深深的黑暗对面有个人影。正好抵到走廊顶的身高,那人不自在地弯腰走来。
一切看起来都异样地清晰——精巧的耳饰、一缕缕闪着淡淡光泽的金发、针口微微紧缩袖子根部、织成布匹的每一根丝线。
全都能看到。
喉咙深处藏着千言万语。眉头紧锁。
——这人似乎在什么事而苦恼。
男人的身影在瞬间回到了大约五步前的位置。走廊的尽头,与楼梯交接的地方。从一开始见到他的地方,再次走来。分毫不乱的动作,同样的步幅。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男人的苦恼。
——为将来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恼。
还有三步就能碰到他。
刹那间,男人停下来,望着箭孔的对面。看着夜空下白闪闪的『天枪』,听着银河围绕北风吹拂的山岭呼啸。
——想要祈求神灵的帮助。
男人的视线回到正面,看着亚尔德——不,他的视线穿过亚尔德,看着后面。笔直的视线……蓝色眼眸。
亚尔德没有动。眼睛都不眨。
还有两步。一步。
人影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僵直中的亚尔德。
背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亚尔德大口喘气,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没有呼吸。手指和脚趾麻痹了,失去了感觉。
回头一看,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金属制的,沉重的门——对面,有着许多不该看到的幻影气息。亚尔德再次急喘,但即使吸气,也没有一丁点空气进入。亚尔德苦闷地弯下腰。
怎么会有这种荒唐事。
必须逃走……不,逃不了。
「尚书官大人」
呼喊他的声音,如此遥远。是谁呢——像是塞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