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我讨厌的侦探 乌贼神家命案

  一

  乌贼川市正如其名,是昔日以捕捞乌贼繁荣的水产都市,据说在全盛时期,多到几乎从海面隆起的乌贼群涌到港岸,扭动十只脚说著「快来快来」对渔夫们招手(招脚?),渔夫们应邀在船上垂钓,猎物就如同大放送的娃娃机接连上钩。钓乌贼的渔船日复一日出海寻求猎物,几乎每天高挂丰收旗帜回到乌贼川港口。人们获利、港口繁荣,乌贼川镇升格为市,乌贼川市就此诞生。

  如今乌贼渔业衰退,市区笼罩著不景气的气氛,但原因并非在于奇怪的市名。

  这样的乌贼川市,当然有一座渔夫们信仰的诡异神社,连何时由谁兴建都不晓得的古老神社名为乌贼神神社。该神社盖在俯瞰港口的山丘上,一般叫做「乌贼神」、「乌贼神大人」或是「乌贼大人」,不只是祈求丰收的渔夫,从祈求金榜题名的考生到祈求长命百岁的长者,或是祈求诈骗计画成功的虔诚骗徒们,使得这里香火鼎盛。

  对于如今被揶揄为犯罪都市的乌贼川市来说,这座神社肯定是绝配。

  在乌贼神神社境内,有一名身穿白色窄袖上衣加红色裤裙,也就是巫女造型的年轻女性昂首阔步。名为泷泽美穗的这名女性并不是全职巫女,是以时薪七百三十圆为代价负责神社工作的女大学生,巫女服是配合地点的扮装,近似元旦贩售祈福商品的打工巫女。

  但现在不是元旦,季节是四月春。在入学季节已过,樱花季也结束的这个时期,完全没有香客在非假日白天造访乌贼神神社。

  「但也多亏这样才省得遇见奇怪的骗徒——嗯?那是什么?」

  美穗站在境内石阶上方,蹙眉俯视大鸟居。

  一个巨大的白色生物笔直伫立在那里。身高约成人高度,圆筒形的胖躯体令人联想到烟囱,上方是大大的三角形。美穗看到头部的特别形状终于懂了。「——我知道了,那是乌贼,乌贼对吧!」

  当然不是普通的乌贼,一般的乌贼不会直立以双脚步行,但这只巨大乌贼以两只脚站在地面,另外八只像是脚的物体挂在腰际晃动(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头来根本不确定乌贼有没有腰),总之两只正常的脚加八只假脚,总共十只脚,由此看来这东西肯定是乌贼。简单来说,就是拟人化的乌贼布偶装。

  「最近卷起一股吉祥物风潮,肯定是来这间神社拍照之类的吧。也就是说,现在那件布偶装里面,某人成为这股风潮的牺牲者……」

  啊啊,可怜到不忍卒睹。美穗以指尖轻轻拭去眼角泪水,转身背对布偶装角色,然后像是转换心情般扬起裤裙踏出脚步。

  「好啦,别管那只恶心乌贼了,工作工作!」

  美穗面不改色说出吉祥物听到大概会气得喷墨汁的话语,独自进入境内。在杳无人烟的这个时段,必须将参拜殿以及后方的两座祠堂打扫完毕。美穗从置物问拿出竹扫把,先从参拜殿开始打扫。

  美穗花费一小时左右打扫参拜殿。依然完全没有香客的身影,只有一对感情看起来不太好的情侣,在刚才点头问候之后经过她面前。这对情侣经过参拜殿甚至没有合掌膜拜,直接穿过神社境内,前往和神社相邻的宫司住处。他们大概不是香客,单纯是造访宫司的访客吧。美穗如此解释。(注2)

  美穗打扫完参拜殿之后,就这么拿著竹扫把绕到参拜殿后方。这里是青翠树木茂密生长的大片森林,也就是所谓的「镇守之森」,沿著林问小径行走不久,就会突然看见小小的鸟居与祠堂。

  鸟居是成人勉强钻得过的高度,后方祠堂是占地约一坪的古老木造建筑。正面的推门雕刻一张大图,正确来说是刻在对开的两片门板上,图样是一只颠倒的大乌贼。

  因此,乌贼神神社相关人士之间,将这间祠堂称为「颠倒祠堂」。

  顺带一提,不远处还有另一间祠堂,那间祠堂拉门上的乌贼图是正常的。相较于「颠倒祠堂」,相关人士称呼那间是「乌贼大人祠堂」。如同在参拜殿后方两侧守护的两问祠堂,都是知道的人才知道,相当灵验的灵力景点。

  注2神社最高阶的神职人员。

  美穗立刻拿著竹扫把打扫起「颠倒祠堂」周边,不过才开始数分钟,美穗就察觉一件奇妙的事。雕刻颠倒乌贼的两片门板微微开启,似乎某人进出过祠堂。

  「该不会有小偷闯进这种地方吧?」

  祠堂里是一座祭坛,祭祀名为「颠倒之像」的铜像。老实说是一座无法期待有多少价值的乌贼铜像,但这种东西的重点不是价钱,在于是否有人信仰。崇拜「颠倒之像」的狂热信徒搬走安置的铜像——美穗在脑中描绘这种可能性,立刻打开门。

  瞬间,美穗脱口而出的是「咿!」这个抽搐的声音。

  开启的门后,约一坪大的狭小空间,躺著一名年轻女性。这名女性是趴著的,只有头转向旁边,是美穗没看过的侧脸。

  女性右手握著乌贼铜像,是「颠倒之像」。面向侧边的女性,嘴唇看似轻轻贴在铜像上,如同在亲吻乌贼铜像。

  此时,美穗视线捕捉到一个物体。「咦,这、这是,什么……?」

  女性红色上衣的背部,冒出像是树枝的奇妙物体。看起来是刀柄,但是形状很奇怪。美穗提心吊胆将脸凑到女性背部,发现这是大型的烛台。烛台插在女性背部。出血之所以不显眼,是因为红色上衣隐藏鲜血的存在。

  「不过,应该没死掉吧……」

  美穗鼓起所有勇气,牵起倒地女性的右手腕,以自己的手指按上去。

  手腕有温度,却完全把不到脉。

  她死了。如此确信的美穗,终于发出撕裂丝绢般的尖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

  冲出祠堂的美穗,像是逃走般沿著刚才走来的小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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