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隔天,户村流平以最差的心情起床。
流平在这天早上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和尸体一起,被困在家庭剧院的密室里。剧院正在播放另一出噩梦:拿着手枪的歹徒与抱着步枪的绅士对峙,流平不知为何也在银幕里,手无寸铁地到处跑。用说,现实中的流平已汗如雨下,难受不已。
将流平救出噩梦深渊的,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十乘寺樱的细语声。
“户村先生,户村先生,请起来。”
这是如同铃铛般的悦耳声音,清澈的音色瞬间将流平梦中、银幕里的歹徒与尸体全部清除,变为身形有点朦胧的美少女。美少女朝他的肩膀伸出双手,试着摇醒他。刚开始是缓缓摇晃,接着力道越来越强,流平有种重物压身的压迫感,并感觉得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啊啊,大小姐,你好大胆!
直到又长又厚的舌头舔到脸,流平才终于察觉,这名大胆“美少女”的真面目,不是他所想的樱,是另一个樱。
“鱿——鱼——干——王!”
樱鱿鱼千王隔着被子压在流平身上,项圈正中央的铃铛,就在流平眼前摇晃,发出悦耳的响声。
“你你你、你这……”流平抓住它的项圈,“你这笨狗!害我美梦破灭!”
即便只是瞬间的美梦,流平依然感到火大。他以左脚为支点,维持仰躺的姿势,将压在身上的大型犬往后摔。鱿鱼千王的身子翻了一圈,铃铛叮当作响,最终“咚”的一声,在榻榻米上着陆。
“哼,成功施展拋摔绝技的我赢了。不过,打嬴狗反倒觉得好空虚。”
流平说出空虚的台词,不料,旁边传来如同铃铛般的美妙声音。
“哎呀,您醒了,早安。”
这次真的是樱的声音,刚才眼前就是鱿鱼干王的硕大躯体,所以没发现樱在鱿鱼干王身后,难怪梦里樱的声音那么清楚。
“看您睡得很不安稳,我才和鱿鱼干一起来叫您起来,给您添麻烦了吗?”
“这个嘛……不,一点儿都不麻烦,我正准备起来。”
不过,流平希望樱以更符合常理,能让人心情舒畅的方式叫他起床。流平把这样的不满藏入心中,用衣袖擦了擦被狗舔过的脸,总算从被窝里起身。「总比被枪声叫醒来得好。」今天醒来的心情,差到令他不禁这么想。
流平环顾一圈,发现这是间约三坪大的和室,不是起居室或会客室,更不可能是别馆的房间。流平看着随意堆放在周围的文件,以及墙边并排的书柜,总算想起这里是十乘寺十三先生的书房。
昨晚警方侦讯完毕已是凌晨三点了。委托人十三先生主动提供房间与被褥,给流平这个侦探徒弟使用。樱蹲在盘腿坐在棉被上的流平身旁,姿态颇为小鸟依人。
“早餐准备好了,请来餐厅吧。”
她说出似乎不适合在惨剧隔天说出的日常台词,大概认为惨剧与早餐是两回事。这样想或许是对的,但比起早餐,流平更在意命案。
“我等等再去享用早餐。先不说这个,樱小姐,昨晚的那两名刑警来了吗?”
“您是说砂川警部与志木刑警吧,是的,他们又来了。但接到友子小姐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后,又出去了,肯定是去医院找佐野先生问讯。”
“啊啊,原来是这样,那么鹈饲先生肯定也会在医院接受侦讯。”
那两人应该又会对侦探起疑,不过侦探会被怀疑也不奇怪。
“刑警先生说过什么吗?”
“他们说案件结束了,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对父亲和爷爷这么说的时候,我也在场。”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意思是说,凶手应该已经跳海丧生,所以不用再担心了吧。警方在山崖上发现了凶手遗留的物品,而且找到了手枪。”
“哦,是这样啊……”流平暗自回忆昨晚的事件,“原来如此,这样啊,以昨晚的状况来看,凶手确实无处可逃。当时我和十一先生先生在飞鱼亭周围巡视了一遍,没看见任何人,凶手肯定不可能往主馆方向逃吧?”
“是的,没有人往主馆方向逃,不只我,大家都这么说。”
“这样啊,所以凶手果然跳海了,我也能理解这种结果。”
不过,还留下“升村光二郎凶手论”这个重大可能性。
“潜水员们今天一大早就下海了,肯定是在寻找死去的凶手。”
原来如此,“死去的凶手”……而不是“凶手的尸体”,真是千金大小姐的语言风格。话说回来,如果警方的推论正确,昨晚那起案件就是局外人干的好事。歹徒凑巧闯入这处庄园,凑巧身在飞鱼亭的神崎隆二成为牺牲者,最终歹徒跳海身亡。听起来合情合理,却让人难以释怀。
神崎真的是偶然造就的牺牲者吗?庄园里,不就有人对他抱有敌意吗?至少有两个人如此。
“昨天深夜,神崎隆二先生为什么会去飞鱼亭的露台?是在等人吗?”
啊啊,不行不行,这样简直像在怀疑樱。如果神崎和某人偷偷约定,深夜时在别馆见面,对象肯定非樱莫属。
“这就不晓得了,或许只是想醒酒,凑巧去了那里。”
大小姐的回应居然无懈可击,或许她只是表面上装迷糊,其实很聪明。
“话说回来,神崎隆二先生是个怎样的人?有可能基于某些隐情被人谋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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