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那位大爷人那么好,你却开除他!”
“你这种说法是什么意思?”朱美完全不让步,“对委托人怎么可以讲这种话?”
“你……你哪里是委托人,你有什么事委托我吗?”
“哎呀,你明明知道的。”朱美嫣然一笑道,“我今天前来,是想拜托一件事,无论如何必须得找你商量,拜托你!”
“什么事?”
“你这间事务所共十二个月的租金,请现在、当场、完全缴清,一毛钱都不能少!”
“呜哇——”
鹈饲杜夫夸张地做出吃惊的样子。但是站在朱美的立场,这种事清楚至极,根据前管理员的账簿,鹈饲杜夫侦探事务所,最后一次缴房租是在一年前。无论是完全置之不理的前管理人被开除,还是朱美这个房东以新管理员的身份,直接前来交涉,都是必然发生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应该惊讶的,反倒是这个问题核心人物——侦探——的态度。
他哑口无言了片刻,接着装蒜般说出这种话:“十、十二个月?不就是几乎一年份的了?!”
“什么叫‘几乎一年份’的啊!”朱美用力拍打桌角回应,“十二个月是‘整整一年份’的!”
“可、可是,是什么时候欠下整整一年份的——”
“还问我什么时候,当然是整整一年欠的啊!”
“顺便请教一下,多少钱?月租金乘以十二……是多少?”
“一百二十万圆,你连十乘以十二的心算都不会?”
“不,我不是不会心算……原来如此,一百二十万啊,大约一百万。”
“一百二十万就是一百二十万,请不要擅自四舍五入。”
“明白了。”侦探点点头,看来已没有反驳的力气了,“下个月肯定会还。”
这个男的是笨蛋吗,还是在瞧不起我?朱美当然不会接受他的说法。
“我问你,欠了一年房租没缴的人,说他下个月一定会缴,哪个房东会乖乖同意,并就此罢休的?”
“呃,应该不会有。”侦探像是看开了般,在椅子上躺平,“那我想请教一下,我该怎么做?我没办法当场拿出一百二十万圆,这一点毫无疑问。绝对不可能拿出来!以此为前提,我该怎么做?”
这么充满自信地断言缴不出房租,这个人真是丢脸。但这是事实,所以也无计可施,朱美觉得自己心挺软的,就提出这种时候常用的条件试图解决吧。
“没办法了。谁让我没狠心到那种程度呢。”
二宫朱美全身都是房东的个性,随口就说得出这种话。换句话说,她和一般年轻粉领族的经历完全不同。
“总之,这个月的房租要在月底前缴清,至今所欠的房租,加上累积的利息也要一起缴清。这是我的让步。”
“这也太乱来了,要我的命啊……”
这哪里乱来了?哪里算是要人命?
“区区一百二十万圆的小钱,不要这样就讲什么死啊、活啊的问题啦,真丢脸。”
朱美说一百二十万圆是“小钱”,侦探在她面前只能沉默。此时,门铃声打破了沉默。
“哎呀,似乎有客人上门了,不用应门吗?”
侦探还那么坐着,发呆,似乎无法从打击中恢复。他这样的精神状况,无法正常应付客人,要是宝贵的客人因此离开,将是侦探的一大损失。对于期望减少不良债权的朱美来说,这是很严重的事。于是朱美代替侦探回应了敲门声,她判断自己有这个资格。
“请进,门没锁。”
如同在等待这声回应般,一名衣着体面的老翁,马上推开门走进事务所。老翁年龄约七十,年事已高,背脊却挺得笔直,充满威严。身上的衣物都是高档货,而且老人很习惯这身打扮,朱美马上看出他是自己的同类,也就是会说一百二十万圆是小钱的人。
“请问这里是鹈饲杜夫侦探事务所吗?”
声音也与这个年龄不相符,很有张力。
“是的,这里是鹈饲杜夫侦探事务所,那个……”朱美维持坐姿,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依然在恍神的鹈饲侦探一脚,“这位是侦探鹈饲,但他现在刚好处于没油状态。”
“哦?身体欠佳吗?真遗憾,我原本想借这个机会,委托乌贼川市最高明的名侦探一件事的呢……”
“呃,名侦探?”
“这间事务所里没有‘名侦探’”,这句话即将从朱美诚实的口中说出来的瞬间,鹈饲忽然起身,以刚才迎接朱美入内的亲切态度,向老人伸出右手。
“我是鹈饲杜夫,很高兴迎接您这样的绅士,请多指教。”
“我是十乘寺十三。”老人讲得有点结巴,“能见到真正的名侦探,我也觉得很荣幸。”
两人的右手紧紧相握,朱美不由得在屋里,寻找到底哪里有“真正的名侦探”。确认这间事务所里只有一名侦探之后,朱美认定眼前的绅士肯定是上当受骗了,才会来到这间事务所。看着可怜的老翁,她不禁心痛。
名为十乘寺十三的老绅士,却丝毫未察觉朱美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前几天偶然认识了您的徒弟,和他喝咖啡聊了一阵子,真的聊得很开心,也因此得知您的大名。”
“唔,原来如此,徒弟啊……”侦探表情一沉,“请问……是哪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