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间与可能性静静地死去了。
妹妹恢复得比较快。纤瘦衰弱的身体在住院后逐渐康复,很快就出院了。父亲透过熟识的医生,送我们到她介绍的精神科医生那里。精神科医生也对妹妹天真无邪的模样感到惊讶。妹妹经常欢笑,食欲和活力都很旺盛,而且能完全掌握事件的来龙去脉。
正因妹妹很正常,所以异常。
父亲时常带妹妹来看我。她完全不在乎我是否有反应,自顾自地讲话、欢笑、画鱼儿的图。鱼毫无特征,分不清楚是鲔鱼还是沙丁鱼,但她本人似乎自认是在画香鱼。
她不断拿来给我看,说自己有到处涂鸦练习,想让我看她练习后的成果。
妹妹在镇上到处涂鸦,也许是想被我责骂那愚蠢的行为。然而,我无法对妹妹或鱼儿的图画做任何反应。
时间一到,妹妹就会被父亲带回家。
父亲自己独自过来时会握着我的手,默默地低着头。
一直静静地动也不动。
在我失去自我的这段期间,妹妹为了新的目标进行准备。对于警方,妹妹一五一十地将事件始末交代出来,却只有一件事说谎——她坚称自己记不得犯人的长相和模样。由于乱说犯人的模样可能会产生矛盾,所以一直坚称没有记忆。
理由是如果犯人先被其他人逮捕的话,会很伤脑筋。
我们虽然得救了,但犯人还没被逮捕。
妹妹由此找到了灿烂生辉的生存希望。
『因为我要亲手杀了犯人。』
妹妹本来就有些疯狂。这样的疯狂并没有摧毁妹妹。
她一直自由奔放地活着。
我想起以前……说是以前,是比这个梦境更早以前,汤女对我说过的事。她说我是个毫无破绽,硬邦邦的人。她说的或许是对的。我是如此被建构而成,也能重新让自己恢复成如此,将认为是多余的事物舍弃又舍弃,愚蠢而老实。
2027年,我靠着自己的力量缝合世界的裂缝复活了。至今丧失自我,毫无反应的我突然活生生地恢复到事件发生前的情况。彻底忘记了那起事件,就像刻意将破损布娃娃的棉花弃之不顾,我舍弃了对自己不利的所有记忆。
……不过,似乎没办法简单地舍弃一切,所以以这种形式存留在我的内心世界里。
重新缝合时,有许多内容物被舍弃了。我能好好地区分何为必要,何为不必要吗?被舍弃的事物中,说不定也包含了与父母、妹妹之间的亲情。我为了维持身为姐姐的自己,把妹妹从世界之中排除掉了。
妹妹依旧对那个事件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我和她对话、和她交流,会令我再想起那个事件。
我会无法维持身为一个姐姐。
这股恐惧及抗拒感使我看不见妹妹,听不见她的声音。
不,不只妹妹,和过去有关的事物都不分青红皂白地逐渐消失了。我顶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绝不肯追究理由,装作淡然地活着。这就是我。
我的手从窗框移开。混浊的玻璃另一头看不见任何景象。
意识想从内心深处浮起。
心灵的水面现在仍旧是大风大浪,让人怀念深处的平静。我闭上眼,纯白的景色反转,拉下夜幕。在黑暗的另一端,能感觉到对面有泪水汩汩流出。
我很常哭。妹妹则像要取得平衡似的从不哭泣。
平常除了打呵欠以外都不流泪的妹妹,见到这样的我后哭了吗?
为了维持自己理想中的自己。
为了作为姐姐,而否定了妹妹的我……
曾发生过这段往事。
如果能改变过去,要在何时杀死那个男人呢?
我没有其他选择。是那个时候比较好,还是这个时候呢?我屈指计算憎恨与痛苦。
「不,不对,不是这样……」
我摇摇头,把无意义的想象甩出去。
重要的是在这个无可救药的现实中活下去,我所期望的是什么?答案自那天起就没变过。我必须为这件事做个了结。
第一次在晚上来到神社。驻足在中央的石板地上,抬起头后一阵晕眩,产生自己的双脚逐渐沉入夜晚深处的错觉。
场地勘察是在白天,没想到只是光影变化就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让人吃惊。白天时,长在寂寥神社中的树木瘠瘦,看似凄凉;一到晚上,夜色融入枝叶,形成有些浩大的景色。黑夜在风中剧烈摇曳蠢动着。
我背靠着大树,思考该在哪里等候对手。对方不见得会正面迎战,所以最好遮挡住背后。此外,种植树木的那一边没有铺石板,所以地上有长草。就算有人接近,也能听见声音。之前我也曾为了以防发出脚步声,而占领水田。虽然当时被人从水田外丢石头,策略被攻破,差点害死自己。
他应该不会逃吧。就算逃,只要我去报警,他就玩完了。即使他知道我「不会那样做」也难以摆脱恐惧。如此一来,他应该不会逃,会前来收拾我。
「………………………………………………………·」
一瞬间想起女高中生,我摇摇头,把这想法赶出去。
既然我决定要杀了他,就不该三心二意。
放空内心,将杀意浮现表层的同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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