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光临——」
各自穿着不同制服的情侣(大概)穿过自动门,嘴巴下意识地如此打招呼。好几个月来,一直打算只做到一个段落就辞职,结果还是拖拖拉拉地持续下去的超商店员经验,让我学会了这个自动技能。身为店员的资质一天天提升了。
「……嗯。」
这样真的好吗?眼睛追逐制服客人,一如往常地烦恼。人到了几岁,生活方式就会固定而变得无法挽回呢?超过二十五岁的我仍没有固定职业,目前是个被马路另一头新开幕的竞争对手抢走客人、随时可能倒闭的商店的打工店员。与我相对地——不,一点也没相对,身穿制服的灿烂十来岁少年少女却在店里闲晃,彷佛为了打发时间而逛着。收银机前有别的客人等候结帐,我顺便将客人点的肉包放进纸袋里,感到郁郁寡欢。每次穿制服的客人来时,心情总是阴郁。
「谢谢光临——」
但嘴巴还是很自动。彷佛只有招呼的部分移植了机器,淡然而确实地进行。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有被炒鱿鱼吧。
可是啊,听到这种招呼,又有谁会高兴呢?就只是阴沉地嗫嚅开口而已,反而心情会更消沉吧?实际上,就连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觉得很闷。或许由于平时老是嘴巴半开地发呆(别人经常这么说我),我时常被当成开朗夭真的家伙。我虽然很想反驳,却不曾表现出来。
该怎么说呢,毕竟真的很麻烦嘛。让人理解自己是件困难的事,不善言语的我总是对于强烈的自我主张感到退缩。穿制服的女生强硬地拉着像是男朋友的男生的手,那种自我主张很强的部分一方面使我咸到羡慕,一方面却也觉得麻烦。
有点在意漏雨,边抬头看天花板,边想:「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老是想着这种事啊~」即使是中午,依然照个不停的高照度灯光刺痛了我的双眼。由那里滴落的不只是雨滴,更像光的洪水。受光照射的额头陡然升温。我很怕待在这么明亮的地方。
「嗯。」
比刚才更用力一些嘟起嘴巴,并用手指确认一下眉头是否皱起,似乎仍很光滑没有皱摺。一方面为自己的柔嫩肤质感到高兴,一方面也对于自己无法装出更严肃的脸感到受不了。
虽然我很不想思考这件事。
再过五年,我也将迈入三十大关;而五年之内,这间超商也多半会倒闭。
很显然地,年龄与职场等人生的截止日期已经逐渐逼近。
差不多该停止发呆,来寻找一下人生目标之类的比较好吧。
例如说……对了,若要从身边小事开始寻找目标的话……
「称霸超商热狗或关东煮等熟食商品全种类……之类?」
目标有点太小了吧。
而且这件事在上周的菜单就干过了——我颓丧着肩膀这么想。
我大约从五年前开始在公寓独居。当时还是个大学生,校园里处处听见工作不好找的话题,只有我还很悠闲,没感受到求职的辛苦。
我不否认也曾经想过,凭我的条件就算认真去找,恐怕也没办法找到什么好工作这件事。想做的事没几项,只知拖拖拉拉,任由时间流逝,最后什么着落也没有地毕业了。找不到正职,便开始打工,但也没办法长久持续。
我从儿时开始坚守的垃圾废柴路线未曾改变。究竟是我具有当废柴的才能,还是缺乏当普涌人的才能呢?但可能是因为俗话说:「愈没用的孩子愈得人疼爱」,双亲没有抛弃我,一直提供我一部分的生活资金。结果我就这样楞楞地接受好意,继续当了三年的飞特族。
结束打工时间,跟夜班的人交接后,我摇摇晃晃地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走。一月很冷。如果能充分形容一下情感或情景的话,或许还显得有点知性,但对我而言,只想得出「寒冷」二字来形容。现在既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路上没有有趣的建筑,也没有吸引目光的高级车经过。这座小镇彻底维持往常的模样,陪伴我的归途的,是街道的小行道树、掉在地上的空宝特瓶、掉漆的看板,与倒闭宠物店的寂寞表情的狗狗图画,就这么多。
而站在这里的,也是一如往常的我。不仅是后面骑来的自行车,连貌似刚结束社团活动,准备打道回府,低头走路的学生也轻易地追过我。咚咚咚——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比其他人更有气无力。这是因为我没有打起精神走路的缘故吗?吸吸鼻水,「呜咿~」像个大叔呻吟。空气过于冷冽,开始担心会不会连鼻子内侧都冻伤了。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总比有问题还好吧。」
在这座小镇上,光是能够走在和平的夜路上就谢天谢地了。
呼气配上夜空显得很美丽,不禁反覆呼了好几次。我在颤抖之中欣赏星星。
莫名像个迷路的小孩似地。
镇上不知不觉问变和平了,但我自己却一点也没变。即使有正义使者,他也没办法改善每一个人的生活,恐怕也不想这么做。
这似乎也是我的原点。
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有哪里不同?
寿命?
在我轻易地得出结论时,刚好也回到公寓。虽然房间里没人等我,但当我站在这个颜色令人烦躁不堪的建筑前,缠绕在肩膀上的沉重感便消失了。
心中盘算着回去房间后,就窝在被炉里好好睡上十五个小时的节省能源的幸福计划,进入公寓,顺便找钥匙。记得小学时期我好像经常忘记钥匙收到哪里去,而吃了不少苦头?
「咦?」
房间门口摆了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盒子。不,仔细看,也不是像盒子那么郑重的东西,红色是包装纸的颜色。酒红色里点缀着有如星辰般银色的小圆点,仿佛晚了一个月到来的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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