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过去曾经做了什么,就只是让小麻牵着鼻子走。干脆明天也继续下去的话,我说不定会从种种藩篱中获得解放呢。
果然不管到哪里,小麻对我而言恐怕都是种救赎啊。不,肯定是。
但如果我把一切都放着不管,忘怀了所有事情的话,或许对小麻而言,阿道依然是阿道,但对我而言,我心中的阿道形象却再也无法维持。我想维持我的自我,留在小麻身边。
我没办法放任「那家伙」不管,若无其事地活在这座小镇上。但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跟小麻活在她所期望的两人世界里,倒也不坏。
这是出自真诚、没有说谎的「阿道」的真心话。
盖上图画书,暗中下定决心。唉,所谓的觉悟,就是当场产生,当场用掉就很够了。不管情绪在当下那一刻显得激昂或平静都好,我们只要追随着它行事即可。
沉浸在这种老生常谈的结论里,我呆然望着公园深处。
「但是,呣——」
突然,小麻肆无忌惮地乱摸我身体一通。冰冷的指尖在我皮肤上滑动,很痒但也挺舒服。小麻依然抚摸个不停,很想问「我也能摸你吗?」却说不出口。总觉得小麻的眼皮有点沉重。
「真的好奇怪啊——真是奇怪啊——」
「咦,什么意思?在唱歌?」
「诺(No)~」小麻喀啦喀啦地左右歪头否定我,一边甩着头发,动作非常激烈,害我脸色发青地担心她的头会不会因此断掉。就像是某种奇妙的舞蹈。
我看着她,突然打了个冷颤,有种说不出所以然,却又不可思议地厌恶的预感。就好像背上有毛毛虫,不,是整个背部变成了毛毛虫与衣服摩擦的感触。腰间一带发热,彷佛随时会软脚。无法掌握位置的刺痒感在皮肤上疾驱。与课堂上,老师一一唱名叫同学起来拿回考卷,我完全没有自信,却即将轮到我的感觉相似。小麻带给我这般焦躁感与排斥感,使我冷汗狂冒。
接着,小麻开口:
「我说啊——」
「嗯……」
「为什么阿道从昨天起就一直用右手呢?」
「……咦?」
一瞬间搞不懂小麻问题的意思。右手?不是本来就在用吗?
「最近的阿道啊,都是用左手跟我牵手喔——」
小麻鼓起腮帮子,像是在抱怨「你真是不内行耶——」。接着「像这样啊,这样——」抓着我的左手用力挥动。我的注意力连同上下左右被甩动的左手一起被耍弄,令我烦恼眼睛该看哪里比较好,疑问的环圈一一转动。啊——呃……咦?咦?
「叭叭——」
彷佛说「错误回答」般,小麻发出独特的效果音。
接着,笼罩公园的静谧气氛忽然被打破,一道影子规矩地由入口走进来。
「呼呼……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咕哇!」
倒下了。呼吸急促的「那家伙」抵达公园的瞬间,脚滑了一下,整个人侧翻摔倒。亲身研磨沙土的声音响彻了只有我们的公园。未做出保护动作,身体侧边狠狠撞上地面的那家伙边摇晃边起身,似乎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伸出左手,以手指拨弄地面,试着支撑彷佛随时会跌倒的身体。几乎可说是体无完肤,呼呼的喘息比变态更激烈,这家伙究竟是为了干啥而来啊?明明是我认识的脸孔,却充满了谜团。
乱七八糟且污秽的头发,因为不断奔跑而变得凌乱的外套,与严重的黑眼圈。
咬紧牙关,强忍着急促呼吸,以及布满血丝的混浊眼珠子。
整体脏得就像浸泡过泥水一样,而且在黑夜中看起来就像浑身浴血。
但是……
「……原来如此。」
看了他的模样,我理解了一件事。
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的那家伙……
「右手」很不自然地垂着。
接着,他将握着某物的左手伸出。
我彷佛从他伸出手的方式当中,见到了「长濑透」的左手。
「总算找到好结局了。把麻由还给我,你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