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约有三十七次到来,特此明确记录。我转了许多次,脑子差点也开始倒转似地,受到地面与天空翻转过来的幻觉所苦,对于单杠的铁锈味渗透到手掌的感觉很不愉快,滴落地面的满头汗水不计其数。
完全不考虑翻转半天而累得半死的我,小麻指向另一方,说接下来是「那个」。那是一种有着球状骨架,可坐在里面,别人在外面转动的游戏器具,正式名称并不清楚。小麻理所当然地坐在里面,而我则「呜呜呜呜啦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啊!」地负责全力转动。这次换横向回转吗?我可不是在练习黄金回转喔。
虽然运动量十足,但光是抓着转动一点也不有趣。可是如果抓着球体停下脚步,却又会被旋转牵着走,还没觉得愉快前先感受到危险,万一被卷入的话,说不定会被捣烂呢。
基本上,连在里面咕噜咕噜好评旋转中的小麻也是一副臭脸,一点也不像感到有趣的样子。但我依然转动。即使眼珠子也快跟着转圈圈起来,我仍然惰性地反覆转动球体。
即便如此,我依然回转着(注:改编自石黑正数的漫画《女仆咖啡厅》的日语原名)——这句话我在心中复诵了几次呢?
等到横向回转告一段落后,接着一一进行跷跷板(在只有一边坐人的跷跷板上果敢地进行跷跷板运动,挑战屁股极限)、溜滑梯(理所当然般地从下面跑上去)、搭上去推着动的东西(以前发生过小孩子被卷入下方的事故,但仍没被撤走)、爬竿(以前有人摔下来,造成附近幼稚园一阵骚动)等,全部的游乐器具都玩了一轮。
坦白讲,玩的人只有我,小麻只在异常接近的距离盯着我瞧而已。小麻光走路都会严重地左右摇晃,老实说她就算想勉强参加也让我放不下心,现在这样我反而也觉得「得救了」。
「接下来玩那个。」
模仿黑猩猩从一根竿子荡到另一根竿子的动作令我气喘吁吁。小麻拖着这样的我走到秋千前面。这次的指令似乎是要我荡秋千,小麻先在板上坐着。我脚踏上板子,开始叽叽摇晃。
秋千的链子寂寞地——或许是嫌麻烦地——发出吱嘎声。虽然人少的公园的游乐器具不论哪个都是充满哀愁的物体,但我认为秋千最能表现这种气氛。
「阿道,荡吧。」
「好。」
因为坐着的小麻请求了,我开始用脚底摇起秋千。握紧因两人份的体重而倾轧的锁链,像要抵抗重力似地,轰轰然逐渐增加摇晃幅度。
「更大一点。」
「没问题~」
手掌一直无法习惯锁链的冰冷触感,很类似与手指冰冷的人握手的感觉,我手中的热度被一一夺去。叽叽,锁链与架子的连接处热闹地发出声音,随着晃动幅度增加,开始让人涌现不安。秋千的晃动幅度已经大得跟某个游乐园的海盗船一样。
「再大一点。」
「很危险耶。」
「没关系。」
小麻扯扯锁链催促我。如果小麻没一起搭着,要我摇多大也没问题,但我怕下不来,不敢贸然加速。见我没动作,小麻改扯起我的脚。不得已,我又踏着板子,使秋千加速晃动。虽然对于自己究竟为何必须采取在这种地方品尝神秘危险的行动方针感到疑问,但在近乎晕车的呕吐感掩盖下,身体愈来愈像支钟摆,不停摆荡。等到身体几乎要与水平线平行时,变得能清晰地望见天空了。今天是阴天,天空有一部分很明亮,太阳大概就在那个方向吧。
「…………………………………………………………」
想像着云层的另一头,秋千继续华丽地摇晃,我觉得也许有朝一日能触及那里吧。但那是不可能的,即使面向着天空,只要我还站在秋千上就飞不起来。我们的人生或许也像只是踩在秋千上摇荡。在不停反覆的每一天里,摇动的幅度不管增加多少,也无法造成根本性的改变。只靠挣扎没办法摆脱地球重力,我们就像被锁链所绑缚着。
在锁链限制的活动范围里能与小麻相会,对此我心怀感激。
我反向施力,抑制锁链与板子的动作。钟摆运动逐渐减缓,视野的大幅变化消失,内脏的不自然运动也停止,喉咙上的呕吐感亦渐渐消逝。
「好,秋千结束了。」
一听到我的宣言,小麻像个玩具被拿走的小孩子,很不愉快地抬头回望我。
「还要。」
「正确来说,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刚才转动球体超费力的啊。我累得在秋千上蹲下,或许是受到此一冲击,秋千这次轻微地左右晃动。也许还颇满意这种感觉,小麻摇着上半身,增加秋千的晃荡。她面无表情让秋千锁链喀叽喀叽作响地摇晃的模样,彷佛一种会做出这般动作的电动玩具。只不过玩具不可能具有如此精巧的造型。小麻的美貌清新脱俗,一点也不像人类……嗯?
既然如此,所以更接近玩具吗?该不该撤回刚刚的「不可能」,令我犹豫了半晌。
「有趣吗?」
「嗯。」
小麻的表情坚硬,有如刚才购买的菜刀一般,轻轻地点了头。
……这样小麻算满足了吗?没有灿烂的笑脸,也没有愉悦的尖叫,带着略嫌阴冷的气氛,仅在公园里咕噜咕噜绕了一圈。
这就是她期望的——或说现在也仍活在当中的——梦中风景吗?我实在无法置信。
我所见到的风景,与小麻见到的风景。
恐怕就连公园,在两人的眼里也截然不同吧。
希望连我也能一起疯狂了。希望所见的公园能显得更热闹、更温暖,小麻并非忘了如何嬉闹的木然表情,而像是灌木丛附近盛开的一、两朵花。希望我所感受到的现实,才是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