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结束的结束是开始 另一个开始「洄游与绑架」

起笔记本与铅笔。

  离开公园后,少女像一只洄游鱼,在假日的无声城镇里绕巡。少女去向的法则,由她心中某个回忆所控制。除了少女之外,任何人都无法预测。就连栖息于回忆中的「少年」,恐怕也无法完全掌握吧。

  没有人能正确描写出少女的心境。少女所追求的事情极为单纯而纯粹,但通往其所在的途径却又过于复杂,不由得使人放弃理解。

  少女突然止步,拾起头来,望了一眼行道树。接着左右观望,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人影后,又打开了笔记本,在方才公园记录过的文字底下写上新的「不在了」。

  「守护我不受掉落的蝉儿惊吓的树木与道路,不在了。」

  写毕,少女将铅笔插入树干,又刻又挖地写了起来。铅笔所留下的轨迹是少女所不停追寻的「少年」之名。等到写完时,铅笔的笔芯也折断,从尖端掉下了。少女将铅笔起毛的木质部分如同剥皮般撕开,让新的笔芯露出。在笔记本的边边试写变得丑陋的铅笔,虽然线条粗,轮廓又模糊,好歹能匀勒出黑线。少女确认铅笔能写字后,再度笔直迈出步伐。

  这就是少女度过假日的方式。不,或许该说,正因为少女热切期盼着总算能休息的那一瞬间到来,所以才牺牲假日,在镇上不停地绕呀绕地,直到两脚累得僵硬吧。不管经过几天、几年,少女依然故我地向前大步迈进。

  只不过,自八年前起,少女所朝向的「前方」却位在上空。

  少女朝着那儿倾注的思念成了「空想」。

  那里是光凭人的躯体,不管走多久也永远抵达不了的领域。

  由「迄今为止」到「从今尔后」,都是如此。

  黄昏时分,少女来到了住宅区前。彷佛叶子红过头开始变得枯萎似地,角度倾斜的夕阳替树木染上色彩。不管是黄色枝叶受到凉爽晚风吹拂摇曳,或是自己的头发被耍弄般地吹起,少女一点都不注意。

  并非没有兴趣,彷佛像是产生兴趣的机能本身被排除了。

  住宅区里不仅小孩子,也见不到大人的身影。不过,不只是住宅区,就连整个镇上也一片寂静。连续杀人——此一骇人听闻的事件震撼了小镇,即便是外出都成了一件难事。自白天就漫无目的地晃荡,直到黄昏光芒笼罩仍走在路上的少女,现在看来成了一种异质的存在。

  少女不停地追求,追求八年前失去的现实,追求所期望的世界的应有形式。延续少女生命、诅咒少女双脚的,正是回忆。为了它,不管会牺牲什么,会伤害谁,她也在所不惜。对少女而言,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只要有自己和「另一个人」便已足够。因为欠缺另一个人,现实才成了梦境,使少女忘记了疲累。

  使得她不论天涯海角,都能无穷无尽地走下去。

  此时,少女发现了一对坐在墙边的小孩子。这好不容易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由他们相依偎的模样看来,男孩了似乎是哥哥,女孩子则是妹妹,两人坐在一起,神色不安地低着头。哥哥的模样看来大约是小学中年级,妹妹则是低年级,两人都带有一种小大人的味道。隔着一段距离,少女凝视着两名小孩,瞳孔收缩,滴溜溜地转动。平时已是很接近爬虫类的眼珠子,现在变得更加机械性,逐渐丧失了生物的情感。

  脸上挂着匀称美丽的木然表情,少女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但她的嘴巴、眼睛,一切部位都放弃了表达自我,所以任谁也无法理解。少女本身亦是同理。少女的身与心似乎发生时差似地分离。两者虽位在同一地点,使用同一规格的时钟,各自的指针却指示着不同时间。少女的不完全性即是起因于此。

  在少女之中,具有只属于她的一切。

  单单只是无法契合罢了,不管是与社会,与时间,还是自己的成长。

  心灵都没办法跟上。

  少女依然凝视着兄妹,眼皮眨也不眨地踏出了步伐。少女的阴影覆盖了这条两侧围墙显得老旧,整体略嫌脏乱的通往住宅地的狭小道路。影子上半身不自然地扭曲伸长,仿佛在模仿张开至极限的嘴巴一般。晃晃悠悠地,少女本身也如那不安定的轮廓一样摇荡。

  哥哥先发现了朝两人走来的少女,双眸颤抖地望着有时侧头部与围墙相擦撞,有时却又被吸引也似地倒向另一侧围墙的她。哥哥当然不认识这位年纪大了他们五、六岁的少女,但一眼就察觉少女所具备的危险性。

  相较于白天顶着一张臭脸走路,少女的气氛现在又有所不同了。但哥哥没有逃避,依旧用眼睛追着少女的动向,半无意识地握着妹妹的手。妹妹拾起头,对哥哥突然的举动瞪了一眼,随即发现了逼近的少女,表情僵硬起来。少女的脚步虚浮不安定,气氛与一般行人截然不同。眼神异质且坚硬,彷佛将要出现裂痕似地。

  接着,少女在兄妹面前停下,以没拿笔记本的手伸向哥哥,抓住他的小手。即使哥哥一脸疑惑,少女仍不踌躇,用手强行将他拉着站起。受力而逆向折弯的手肘疼痛,令哥哥皱起脸来,但少女一丝慈悲心肠也没有,手又接着伸向妹妹。妹妹紧急缩起上半身闪躲,但因手被哥哥握着,逃脱不了。少女仅用一只右手同时抓着兄妹俩,像行李般拖着走。

  「你…你想干什么……」哥哥困惑地询问少女。少女头也不回,拖着兄妹折回原路。兄妹的脏污鞋底与地面摩擦。妹妹半抱着哥哥,抬头瞪着少女。少女完全无视于两人。

  「请问,要去哪儿?呃……」由于少女过于唐突的登场与行动,哥哥搞不清楚自己该问什么。少女并不理会他,就只是试图将他们带离住宅区。很不可思议地,兄妹对此竟也不怎么抗拒。即使陷入被明显可疑的少女拖走的危机,两人显然不怎么惊慌,亦不哭叫。

  兄妹的家就位于转个头便能见到的位置上,但他们却连转头朝向那里的意愿也没有。少女正打算带走他们,两名孩子就只是眼睁睁地望着此一事实发生。

  其实这没什么好讶异。如同少女有所异常一般,孩子们也不正常。

  彷佛拒绝回家似地,孩子们对归途没什么眷恋。

  彷佛对向前延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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