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中的单簧管一样坏掉了,意外地还能发出声音。不过完全没有深度,扁平、有如电子音般的拙劣音色配合汤女的手指,一点一滴地散播到整个房间里。老实说,敲打在背后窗户上的雨声更接近音乐呢。茜笑咪咪地听着演奏,但这是在欣赏音乐,或是喜欢弹奏钢琴的汤女呢?我无从得知。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弹起钢琴啊?」
「我只是想表现我也有跟你不同之处,还会弹钢琴这样。」
汤女不着边际地回答,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漫游……算了,是弹得很愉快没错。
在我耳里,她只像是在乱按一通,演奏出乱无章法的声音罗到。虽然我即使在正式演奏会中见到钢琴师的手,大概也只会认为他在高速随意地移动手指吧。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右耳进左耳出的钢琴声,揉揉眼睛,将焦距对准在背景上。以经验上来说——虽然这只是第二次——差不多该为物体重新画上轮廓线了。恢复很迟缓,也许是回圈的周期产生了异常之故,我的各种机能产生龃龉,就像各自搞错了时间,全身处于分解状态。
此时,钢琴声发生变化,群体被加上规律,现出色彩,音色诞生。是旋律。原本毫无秩序的间隔,有如理解言语的婴儿般,理解了间隔的意义,开始在前后声音间采取适当地距离。音乐变得能取悦听众了。
我很熟悉这段「音乐」。
那是曾经载于学校教科书里的八个小节的乐曲(注:指电玩游戏《MOTHER》中登场的音乐(EightMelodies))。
我低头聆听音乐。短时间内,我失去了意识。我相信那只有短短几秒,我变得很安祥,原本紧绷的意识化为水珠由眼角流出。
彷佛被汤女敲击键盘的手指直接敲在脑子上的感觉,带来碰触头脑的柔软触感,使我并非靠着视觉,而是能够以触觉来感受自我的内在。
「是一首诱人落泪的歌曲吧?」手指一边弹奏,汤女得意地问我。
「……你要我去旅行世界各国,收集八个旋律吗?」就这首曲子的用意来说。
「对于有恋母情结的家伙不是刚好吗?如果想家,立刻打电话给我吧。」
「你说错了,我不是妈妈控,是麻由控。」
「总觉得好像会某个吃金钱的怪兽的名字耶(注:指《超人力霸王》系列中登场的怪兽「カネゴソ」)」)。」
「麻由贡~麻由贡~」心情愉快的汤女故意念错。或许是顺便,音阶也时常搞错。不知是钢琴坏了还是音阶不够,抑或汤女弹错,总之某个状况是原因。「好,请说吧。你跟城镇这回又被卷入什么事件了?」
「……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因为受到照顾(有吗?),所以我开诚布公地回答了。
于是我开始娓娓道来前女友被杀的事。理由之一是她跟我交往过的事。接着有人被杀,下一个被杀,又下一个也被杀,若以宾果来说已经接近完成状态的事。说不定今天还会出现第五个牺牲者的事。以及,一切牺牲者都跟我有关系的事。
顺便一提,就连犯人是跟我有关的人这件事也说了。结果该说的全部说完了。
我已经没什么隐瞒的事了。反正丑态也出尽,我早已无所谓。
「唔唔……杀人预告之中没有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呢?犯人一定是在嫉妒你跟我之间的交情吧,气气。」
汤女听完事情始末,面无表情地表示愤忾。当然,没半个人把她的话当真。
「我看他是认为由你们的经济情况看来,即使放着不管也会饿死吧。」
虽然我不知道茜的祖父对她们的经济支援到什么程度。
「原来你一直不把我当大小姐而是当穷小姐吗?这个答案真是大大地正确啊。」
「呃,这不是什么值得你竖起拇指夸耀的事实吧?」对彼此都不是。
「普立兹腰果。普立兹夏威夷果。」「普立兹杏仁。普立兹花生。」
茜也跟着一起骚闹,表现乖巧的只有乌龟跟小麻雀。
「为什么都是坚果类啊……」
「因为跟田里的牛肉(注:大豆)有亲戚关系啊,应该跟鸡肉或猪肉挺相似的。」
是想藉此主张自己的愿望很谦虚吗?
「总之我放心了,我跟茜没受到波及就好。」
「……嗯。」
「啊,这么说来,有位疑似犯人的男生在你睡在马路时来见你了喔。他用低沉嗓音对你献出『要加油唷』的声援呢。」
「……喔?」伏见家附近吗?「你运气真好,竟没被杀掉呢。」
「我给他几颗方糖,他就乖乖回去了。一定是缺乏糖分,情绪失控吧。」
「还真的收下了咧!」我对不在现场的犯人吐嘈。不,也可能是汤女骗人。
最后汤女同时按下十个白键,以不协调的音色替这首曲子作结。「呜呀!」茜用乌龟肚子掩住了耳朵。
「各位~不可以配合演奏唱歌喔~隔壁大婶会不留情地来骂人喔~」以歌唱节目的大姊姊风格加以叮咛后,汤女开始演奏第二首曲子。这次没弹起无秩序的音符当前奏,一阅始就具备音乐的体裁。
「……几年前好像听过这首曲子。」
小麻雀终于爬上我的手,现在停在我的右肩上整理羽毛。
「这首是最后能让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