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想哭——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过程的时候。
女子说「然后呢?」她看着我的眼睛,等我继续说下去。我回看女子,产生一种去看牙医时,躺在那里被强光燎照射的错觉。
那个等候治疗的时间又是另一种讨厌的东西了,药臭味很重……啊,这件事无关。
「呃,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句很让人感动的话吗?」
「喔……」
没什么反应。原本我期待着言语的魄力能让她深受感动而放弃自杀呢。
「就是这样。」结束讲古,漂亮地收尾。
「……结束了?」
「对。」
「难道说,你是在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
「嗯。」
女子用失去活力的表情肌肉做出平板表情,视线透露出「这个大叔到底是怎样」的讯息,对于可疑人物更露骨地不信任了。
我不是早说,我要提一提我的人生体验而已吗?我又没打算说什么人生大道理。
女子歪歪头,眼睛眯了起来,一副想睡的模样。或许是体会了我的用意吧。我自知临时提这件事很唐突。但是对方毕竟是个打算自杀的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我想趁她还活着时先把这句话传达给她。
「原来如此。」
懒得计算她晚了几拍了。女子的反应简直就像内建延迟效果。这家伙的祖先中八成有大象或是恐龙吧。不过长期在悲伤中度日,也可能因此反应变得迟钝。
很想多嘴说她并不适合自杀,但话到嘴边,还是硬吞回去了。
万一她反问「那么我又适合做什么?」,我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反而造成女子绝望地「唉,活着也没价值,还是只有自杀了。夫莱因屋(flying woman)~慢~」这种局面的话,我还得在家门前建一座小小坟墓祭拜才行……吗?看来我真的一点编故事的才能也没有。
「……唉唉。」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余力照顾偶遇的陌生人。
但我终究还是无法对企图自杀者坐视不管。
我不打算坚决主张「生命诚可贵」。
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会对人说「你想死就去死吧」的人罢了。
死不该算是一种个人自由,这就是我的信念。
即使这是因儿子之死而培养出的,自以为是的价值观,至少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坚持这是正确的,直到我伤口愈合为止,生命结束为止。
「为什么会死掉了呢?」
女子把脸埋进抱在胸口的膝盖上,声音含糊地发问。
我一瞬间无法确定她在指谁,贯彻沉默态度面对。
「我是说窗男(madao)先生的儿子呀。」
我的称呼从可疑人物升级了。但发音听起来跟奸夫很像,印象不是很好。这时我才发觉彼此尚未做过自我介绍。
不过,我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却知道她想自杀;相反地,女子则认知到我是个沿着窗缘移动的可疑人物。
我们彼此所得到的对方讯息也太偏颇了吧?我不由得不合乎话题气氛地笑了。
「怎么了?我的话有那么幽默吗?」
「没事。我儿子的死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不,不是这个。我是指,为什么会得病而死?」
这个疑问我实在回答不了。被问如此莫名的问题,反倒生不起气来,而是苦笑。
「为什么吗?我自己也想知道啊。」
「啊~……所以说果然你也不知道吗?」
「较普遍的回答应该是……运气不好吧?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答案了。」
虽说真正运气不好的该算家人还是死者本人,这实在难以定义哪。
「连气不好就得死吗?」
女子的眼珠与言语化为交缠在一起的丝线,陷入我的肌肤里。
既然会追求自杀,由女子主观看来,应该是很不幸吧?
既然感觉不幸,当然不可能运气好吧。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我懂。
「你的论点失焦了。」
「……真的是这样吗?」
女子进行小小反抗。若跟我女儿混合在一起,或许会成为恰到好处的性格。
虽然也可能变成完全没有特色,外号是「地平线」的女孩。
「那个……」
「嗯?」
原本想说出的话,或许是因为不合乎气氛吧,女了嘴巴一张一阖,没有发出声音。她搔搔脖子,「啊~」重新开口。
「我去买果汁。」
「又要买?」
「听说水分占了人的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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