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没打算藏起来。
……不,由这名女子的性格猜来,也许只是忘记收起来罢了。在短短不到三十分钟的交流之中,我已充分理解她的个性绝非无此可能。
不知该算不小心还是不在乎,包含她自己,这名女子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哪像我那个跟我大吵一架后搬到外面一个人住的女儿,她的房间彷佛被放了一把火般,所有私人物品全部消失了。在防范被家人看见隐私的部分上实行得很彻底。我的女儿夏实从以前就是个性激烈的女孩子,顶多只有在讨零用钱时才会撒娇。这点与她妈妈很像。
我曾经暗自担心握着拳头、得意洋洋宣称「没有暴力不能解决的事情!」的女儿的未来……但是话说回来,她的确是靠暴力把我揍倒才得以离家出走。身为父亲,或许该称赞她贯彻始终是吗?能如此毫不留情地踹父亲的女儿也很珍贵呢。虽然她的教育可说是失败了。
回归证题。
比起女儿,现在这名受我打扰的小姐才是问题。不,比起她,「1701」号房的入侵者与仍沉睡在房间的「物品」更需要担心。但我变得麻痹了,紧张不起来。现在的我沉醉于生还的喜悦中,对此也有所自觉。但我依然妄自尊大,心中充斥解放感,乐观认为状况会彻底迎合自己,可说是最糟的放松状态。如果继续沉醉在这种情绪里,事态多半会变得无可挽回。
即便了解这点,却依然无法违抗,这就是这种「成就感」的恐怖之处。
算了,总有解决之道嘛~啊哈哈!表面上像在说笑,但内心却没来由地深信这点。
真糟糕啊……真的。
算了。我又看一眼桌上的「违书」,发出叹息。
我不知道这个企图自杀的女子打算何时实行,现在的我不愿对此视若无睹。我并不是想拯救她,而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满足。
名为「伪善」的袋子渴求着自我满足,躲在内心角落挥舞着透明的手臂。叫我去抓住她。叫我不该佯装不知情而任由她自杀,而是该试图说服她。毕竟都阻止过她一次了。
叫我紧握善意的花朵,即使被荆棘刺穿手指也不怕。
……但其实这些主张,大半都只是掩饰害羞罢了。
不,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活到这把年纪若亲眼见到,眼睛还是会害羞得烂掉吧。
见到自己做出一心一意想将儿子的话语传达给别人、活像是个傻爸爸的行为时。
「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的人生体验吗?」
听到这个开场白,女子抬起下巴,眼睛一晃动,绽放漫射般的光芒。
「我没打算讲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只要不期待我的感想。」
「才不会期待咧。反正你写作文都是用『~我也觉得如此』当作结语吧?」
「为什么你会……」
女子话没说完,转头远望墙壁之外。或许沉浸在回顾里了。
「咳咳。」用三流演员的演技咳嗽一番,心中想起两个孩子的睑。
那是他们五岁左右的模样吧。在轮廓逐渐渗透入心里后,我开口:
「我家有两个孩子。男孩子与女孩子各一个。」
「我们家是三姊弟。」
「这样。你是老么吗?」「不,是老二。」「你是姊姊喔?」「干嘛那么惊讶?」
因为她的态度太没用又太没责任感了,忍不住就……
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假咳了几下,又接着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儿子啊……大约半年前死了。是病死的。我都还没帮他出完学费,他就比父母先死了,这样真的对吗?」
「……………………………………」
「……啊,不,这件事跟你无关,抱歉。」
不看场合吐苦水成了这半年来的烦恼。头一个月里,公司的部下或同事还很感同身受地听我发泄,不过最近明显做出了厌烦的表情。但我依然像是坏掉的机器,自动自发地、半强迫地到处找人倾诉丧子之痛。
上了年纪后,总是不禁重弹老调。以前对上司的这种坏习惯感到厌烦,没想到如今换自己成了这种人,真滑稽。
「真要说的话,所有事情都跟我没关系吧?」
「说得也是,你说的没错。」
由于女子的主张完全正确,我变得哑口无言。女子抱膝坐着,像是用前脚抚触脸颊的猫,用手指甲擦脸。
「啊,但是你如果想要继续下去,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这女人说话方式果然很奇妙。这家伙如果是年轻人代表,社会会崩坏吧。
「好,那我就继续说了。」
「嗯。」
「然后啊,儿子在家里疗养时,他曾说过一句话:『就算一个礼拜后肯定会死,人在这个礼拜当中也还是得过活。』」
基本上,生物对于活着总是有不少依恋呢——儿子微笑地说。实际上如同他的话,儿子寿终正寝,也没让家人担心过他是否会自杀。虽然他曾有一次偷偷从病床上离开,回来时左手上留上一个大型割伤,造成全家大震撼。他满足地说:「我去找人。」表情就像是逐渐失去痛楚般安详。回想到此,泪腺又像条蚯蚓般逐渐扭动起来,于是我停止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