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咦?」
听到学妹对带着女子的大叔大叫,我吓了一大跳。大叔当场愣住,而我与大叔身边的女子则是头部与眼珠子不断左右张望。蓝色西装的大哥不知为何轻轻地笑了。
他的举动就像是漫画中完美地完成工作,总是从容不迫的管家。但现在并不是该称赞他充满专业精神的时候。配合眼睛的高速转动:心脏的悸动也开始加速。
「夏实……你…你…竟然带男人…上旅馆……!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由大叔叫出学妹名字看来,学妹口中的「臭老头」是指爸爸的可能性又提高了。继姊姊之后,现在换爸爸登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还不是带女人上旅馆,可真受欢迎啊。你这臭老头!」
受到学妹尖锐的话语痛骂,大叔显得很狼狈。「啊,不是,你可知这位小姐是……」大叔的语气与手势,彷佛接下来要说「何等人物吗!」女子却一副呆滞模样,被动地观察事态演变。只有眼球莫名地亮度全开,总觉得有点可笑。
与正前方的电梯打开同时,「啧!」学妹用力扯着我的手,转过身去。不顾电梯已经到达,朝着与我房间反方向的走廊奔跑,准备让自己由父亲的视野中消失。
我也被与忙乱转动的视野同样混乱的事态所吞没,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是在冥冥之中,我理解了一件事。
看来命运千方百计都打算把我的人生变成普遍级。
椎名幸治(中年人) 下午3点30分
男女即使在旅馆里共处一室,也不见得会发生限制级的事情。
反而是进入老头级腰部与脚部感到酸软无力。
「原来我已经不再是叔叔,而成了个大叔啦。」
「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女子老实地评论起伸长了腿,有如失败了的荷包蛋的蛋黄一般溃散在地板的我。几分钟前,女子的五官还扭成一团挤在中间,有如擤完鼻涕的面纸一般,现在包括眼球,已经恢复到深夜的状态,只有眼睛闪亮亮地开起了酒店(自创的形容词)。
依照有点傲慢的女孩子指示的方向拚命迈进的结果,我成功回到古怪女子的房间。现在我背靠床边,全身瘫软无力,力气完全用尽了。
当我走完全程的瞬间,在虚拟的欢呼声包围下,我确信自己已经超越了马戏团。想起以前为了服务家人,带一家子去附近的购物中心看外国马戏团表演走钢索的情景。当年我强烈地否定这种走在细小道路上的人生,认为对我而言不可能办到;但现在的我却已经历过远超乎走钢丝,有如把生命以每分钟一次的速率更新般的浓密时间。人生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任谁也小知道。成年之后,刚开始上班时我曾想像我会过着没什么起伏、多半会留下老妻先走一步的年老生活;但现在,我真的还有机会过这种生活吗?明明跟大叔最相配的连假是坐在按摩椅上震动啊。
「本来想说『我老了……』,但就算年轻时要我干这种事,也只会两脚抖个不停,说不定还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呢。」
听我迤说沿壁走的感想,女子拨弄浏海,随口回答:「或许吧。」女子既不慌忙也不吵闹地让我进入房间,与我保持距离坐在地板上。
她也同样显得疲惫不堪,像是一颗被摔烂在墙壁上的橘子。
「啊,对了,有件事我一直觉得纳闷……」
「什么事?」
为了表现出友好的一面,并暗示「别去报警」的我率先开口。也可能是好不容易逃离恐怖,紧张感退去,情绪变得有点激昂的影响。
「就是说~在我年轻时,我当然喜欢年轻女人。这很正常。但我一直在想,等我年纪大了的话又会如何呢?当我成了老年人,是否会变得喜欢老女人呢?」
「喔……那结果呢?」
「结果啊,我还是觉得年轻女人比较好。」
「那是当然。」
长年的疑惑寿终正寝了。只不过讲到一半连自己也开始错乱,我究竟在讲什么呀?
而且,这听起来彷佛是在兜圈子对女子说「我对你有意思」嘛。由这方面看来,我承认自己的行为并不是很恰当。
但是女子也有错。这家伙毫不打算延续话题。应该说,她想结束话题。她死气沉沉的态度,与每当受人注视就立刻萎缩起来的,蕴含着绚烂光芒的眼瞳,总是让我不由得噤声。
就类似试图和生长于封闭乡下村落的小孩接触,却只换得沉默,令人很不自在。
「啊,我想问个怪问题。」为了打破沉默,脱口而出的是这句话。
「嗯?」
「这只是举例。」我注视着女子的眼睛。「你能接受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尸体被别人胡乱对待吗?」
虽然女子对我的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认真地回答:
「应该无法接受吧。但就算是很愤忾,我大概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难道不会想要对利用尸体的家伙复仇吗?」
「不会。」女子斩钉截铁地回答,贴在地板上的脚指蠢动个不停。
「喔……」或许一般人都这么想吧。差点脱口说出「我也是」,硬吞了回去。
这么说来……我装出「环顾房间四周,顺便扭扭脖子,让关节喀啦作响~」的样子,小心不被发觉地偷偷确认桌上。那张白纸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