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耳朵重听吗?
咒骂着自己又开始想起无关紧要事情的大脑,我塞住耳朵,逼自己把注意力从思考事情的过程中移开。重要的是现在,是自己毫无疑问必须前往的未来。
置身于预定状况外,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捡起装了现金的包包离开这个房间。只有这样而已。这就是极限了。虽不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也顾不到前来这个房间的目的,但这也没办法,我的脑细胞实在看不到前方的道路,找不出达成目标的方法。这很类似那种知道遥远城镇的车站名,但是叫你一个人搭车去的话根本就办不到的状况。亏我头还长这么大颗,真是太丢脸了。
而且照理来说,头既然很大,那么里面的空间应该也相当充足才对,但我却连一点点冷静思考的空间都挤不出来,里头的空间实在都被浪费掉了。
可以的话,其实是想现在就把遗体带走。我的视线瞄向关着门的盥洗室,但是想到搬运实在太引人注目,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是摺叠起来塞进包包里呢?虽然也这么踌躇了一下,但就算把里面的钱都清出来也装不下吧,我做出这个结论。而且就算要这么做,时间也相当不足。
现在还是该暂时离开才是上策。就算发生「被发现」这种最糟的状况,只要我不在现场,事情应
该还不至于变得太麻烦。
从半年前失去一名家人以来,我的人生就开始充满了寂寥感。这就是所谓的家庭崩坏吧。不过我的思考能力因为正被恐怖紧逼,没办法好好地回顾这个过程。
总而言之,我以颤抖的右手拉起包包。不只是我的手,就连心情都被这个装满成捆纸币的包包以重力往下拉扯。胃好痛。记得这个慢性疼痛是从今年三月左右开始的,当时家人都怀疑我罹患了胃溃疡,但我却因为懒得出门而没去看医生,现在想来更后悔了。我开始拖着在地板上的包包前进。
抽出这个房间的卡片钥匙放进包包的侧袋,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
该住哪里去呢?虽然像只猫似地缩到了房间的角落,但是眼前这个房门被敲响的情况究竟该如何是好呢?毕竟就算现在这么逃了,人生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就划下旬点吧。这个不安让我的胃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痛了起来。好想哭啊,我今年都五十三岁了耶。
背负超越胃痛或身体某处痉挛以上之不幸的那种表情,平常可是很难有机会体验的。我一面对此感同身受,一面则想要哭喊:「现在到底是怎样啦!」但就在这个瞬间——
视野一角,靠近眼球内侧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虽然对此稍感畏惧,但我还是逼自己转动脖子免得看丢了。白色。白色的生物。是猫。有一只猫从房间的窗户外走过。
我像看见昆虫的青蛙似地跳向窗边,甚至都忘了要避免发出声音。
打开生锈似地难以推动的窗户,把头探向窗外。空气的转变让我一瞬之间舒服了一点。
白色且尾巴很长的猫咪毫不畏惧十七层楼的高度,在窗外的墙缘上行走。那个宽度对猫来说虽然十分充裕,但对人来说,只够背贴着墙踩在上面移动吧。
就是这个!现在的我没有余力对这个灵光一闪提出质疑。手中好不容易漂来一根救命稻草,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抓住稻草一起往水里跳。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挣扎行为。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从肩膀先将上身探出窗外,再抓住窗框撑起身体打算钻出去。然而看见脚下景色的瞬间,我不禁噫地惨叫了一声,血液像变形虫般从我的额头往他处逃亡。嗡——耳鸣时的那种感觉在脸上扩散开来。意识迟迟不肯离开,让我不得不持续面对眼前的这份恐怖,真是太讨厌了。算了!就算和恐惧接吻也无所谓!我振作起抖个不停的脚跟,踏上窗沿将上半身完全探出窗外,接着双手死命抓住打开的窗子,像在墙上爬行的蛇似地将整个身体往上提。虽然说行动慎重一点比较好,但我的腰在这个行动结束之前可能会先断成三截。
「啊!」装了现金的包包在途中卡到,朝房间内的窗户正下方掉了下去。我的左手指尖空虚地抓着空气,只能听它碰咚一声落在地上。想去取回包包,把脚往屋内缩,但或许是因为情绪产生动摇,手差点就从窗户上松开了。「喔哇哇哇啊啊哇啊!噫…噫!噫…噫…噫!」我整个人以窗框为支点,姿势变成了后背桥。
脸上的血色与汗水全力喷出,让我的时间停止了一瞬间。担心要是就这样头部向下掉到地面的压力,让我的肝都快要爆掉了。我真的快哭了。
和吐息的节奏不同,心脏像跑马拉松冲在前头般敲着激烈的撞钟。这行动太轻率了。
这和跳过关闭的校门着地后偷跑进学校完全是两回事啊。
要是乱动就会掉下去——「掉下去……会掉上去!」我像在唱独角戏似地,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从口中漏出。已经无法回头了。或者该说,就算回头,也只会再次上演相同的状况。我总这么觉得。我做出判断,现在还是只能死心放弃一切,以逃离这个房间为优先。现在也仍然敲着房门的那个声响,正是促成我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将命运握在满是汗水的手里,我让下半身也通过了窗户。持续深呼吸。我慎重地将两只脚踩在墙缘。因为手仍然抓着窗框,所以要是窗框就这么啪叽一声从墙上松脱,我八成就会被当地的电台新闻报导成以大字型跳楼的自杀者吧。
这种事请恕我敬谢不敏。因为我期望的死因是老死或者是病死。
虽然一点也没有那种心情,但还是想起小学时在打扫时间,紧贴在墙上玩忍者游戏的情景。为了缓和紧张感,我让回忆继续在脑中上映,同时祈祷着往事千万别像走马灯般加速起来。
安静了一段时间的手机电子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真是烦死了。
每当带着残暑的秋风缓缓拂过我的颈后,鸡皮疙瘩就像雏鸟般破壳而出。彷佛载着人的鸦群,想把我的手从窗缘带往虚空。我咬着牙,硬是忍耐住这股恐惧。
提醒自己不要一直往脚下看,我面对正面的墙,开始思考要往左还是右走。不过话说州来,左边是死路。这也当然啦,毕竟这个房间位于走廊底。然而,就像为了嘲笑故作慎重但其实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