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那只手腕把两、三个麻由像风干柿子般吊在上面之后八成也还能活动自如吧——我在脑中描绘那个画面。
「我去柜台报到,你在这里等我。」我指向一张不太受到大家青睐的长椅。然而麻由却嚷着
「不要。我也要一起去。」然后将小指与我的小指勾在一起。「不~可~以~喔~」我将那只像蛇要绞死猎物般的手指扳开,模仿麻由平常的口吻制止了她的任性举动。不过比起麻由的反抗,羞耻感倒是先向我袭卷而来。瞧,就连麻由都抬头盯着我眨眼了。趋着这个混乱,我解开小指上的绳子快步走向柜台。
要是让麻由也跟着过去,在填写姓名的时候她八成会插嘴说:「阿道的名字不就是阿道吗,这个名字是谁啊?」这么一来我可就头大了。恐怕光是讨论「阿道」二字是姓氏还是名字,抑或是姓「阿」名「道」就没完没了啊。嗯,论点是骗你的。
我滑进某个空着的柜台前,向接待人员说:「订房的名字是枝濑……×……和御园麻由。」呜哇。宛如用喷雾器朝醒目的粉红色伤口喷洒海水,心灵的疼痛猛扑而来。以这情况来判断,我撑得过即将来临的就业活动面试吗?我脑中浮现未来的轮廓——我将变成一个名为麻由专用抱枕兼摇篮的小白脸。这情境栩栩如生得就像一副浮雕,格外让我感到可悲。
虽然我大可像平常一样使用假名,不过那是像这样努力试着用本名来订旅馆后,自己才想到了这一点。真伤脑筋啊,我本来还想用代表自己性格的「真」这个字来当名字。这是我刚刚想到的谎话。
发色灰白交杂,向后梳得服贴,在柜台负责接待的先生在脸上挂着营业用笑容,开始在资料中寻找我和麻由的名字,接着说「请您填写这份文件」把原子笔和填写用的表格递给我。
伤脑筋啊——这个任务给我的感觉,就像在学校考试被老师比其他同学多出一道难题。提笔开始书写。我看着表格,从指间传来的厌恶与呕吐的混合物发出初生的啼哭,把我的胃壁削得就像火腿三明治里的火腿那样薄。
对我最有效的拷问,就是拿情歌的歌词在我身边朗读。
先把难搞的项目搁置,我开始填写居住地址。补充说明一下,关于麻由公寓的地址,就算问她本人也只会得到「不知道~」的回答,所以我已经自己查过了。电话号码也填上公寓的电话。说到这个,我的手机从四月就搞丢到现在,似乎也差不多该买支新的了。
「…………………………………………」
啊,而且我还答应过某人了。就是我夏天住院的期间,和哥哥浩太一起来探望我的杏子小妹妹。记得我被她骂了差不多五次「大骗子」吧,不过因为实在太过贴切,所以我也只好当作赞美的词汇收下——当然是骗你的就是了。看来她似乎拨了我的手机号码很多次。
毕竟是自己耍帅告诉她手机号码,这样也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我决定等这次旅行结束就去通讯行办一支新手机——在这样决定的同时,我在表格填上一堆资料,然后停下了笔。
我看看~麻由的名字写上了。我的姓也写上了。就只差那个字还没填上去。
伤脑筋啊——当我用笔搔着脸颊时,身旁某人的举止毫不客气地插进了我的注意力。
「我有订房,名字是花咲太郎和花咲Touki。」
从隔壁柜台传来的声音很耳熟,我因此转头一瞥。
……啊,果然是他们。
那是搭新干线前来这里的时候,车厢里坐在我们后方的二人组其中一人,是被同行的女孩称为「路易吉」的男人。我猜想那应该是外号吧。虽然他除了戴着巨大的绿色帽子之外,其他部分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青年,不过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搞不好他外号的由来是因为他能凭空从掌心生出火球吧。嗯,肯定是这样。要不然就是他总是沉醉在吃了蘑菇就会巨大化的幻觉中。不过为了旅馆的治安着想,我还是老实招供这些想像全都是骗你的好了。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又遇上他们昵?老实说,在列车里和他们扯上关系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就是了。我只能祈祷这一切只是单纯出自「命运」的牵线;而不是因为某人的意志而发生的必然。我转身向后面一看——那女孩果然又去麻由面前缠着她了。
在新干线列车上,那女孩也曾在后方的座位向我们搭话。
我一方面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但另一方面又希望能「掌握他们的状况」。
更正确地说,是掌握住那个和这位路易吉同行的女孩的状况。
「能打扰你一下吗?」我抱着双重动机向路易吉搭话。
「嗯?」
名为花咲太郎的路易吉毫不掩饰地做出反应,停下书写表格的手,转头看向我。
「喔,你好。」似乎对只交谈过两三句的我还有印象,他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在新干线上,我的同伴给你带来困扰了呢。」
「别这么说。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把我的名字写上表格啦。」
「啊?」
面对预料外的委托,路易吉愣住了。眼睛因疑惑而睁得老大,对我上下打量。「名字……?你的?」在僵硬了五秒钟左右以后,他虽然不解地歪着头,但后来还是嘟哝着「唔,也不是不行——」接受了我的委托。
路易吉接过表格,握起柜台接待人员递给他的原子笔。
「话说叫来,你叫什么名字?」
「念法是LOVE的日文。」要是拐太大圈让他搞不懂意思的话那就白搭了,所以我在这里抛出一记直球。
「LOVE?……啊。」「请不要念出来。」我将手掌伸到他的嘴巴前方,制止他说出那个字。路易吉虽然感到疑惑,但最终还是随便以「算了,一样米养百种人嘛。」的说法说服自己接受了我的怪异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