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担心。
麻由的右手摇摇晃晃地向前方摸索,逐渐向我走近。刚开始的第一步虽然因为恐惧而显得软弱无力,但是就像剎车被轻易解除了似地,之后的动作宛如怒涛般一拥而上,将我推向人生擂台的生死边缘……其实并不确定。
被麻由不断压迫压迫再压迫,我的后脑勺撞上医院入口处的粗大圆柱。她毫不客气地抓住我的脖子直摇,我的头也因此不断与白色的石柱冲撞,简直像个会让人失去意识的摇篮。
我的脚背也被狠狠踩住,一股明确的「你别想逃」的气概从麻由身上确实地散发出来。呼吸好痛苦,再继续被这样揪住脖子,应该会死。
「麻……这……好…好……难过……」虽然尝试硬挤出只字词组,不过一点也没有效果。
「721223105?72122310551555414,5214!」
嗄?麻由口沬横飞地丢出一连串不知让人从何解读的数字。老實說,我聽不懂。只是,從她氣勢驚人的質問態度來看,讓我聯想到她應該是很單純地在問「你是阿道嗎「註:將兩組兩組數字拆開當作對照五十音順圖表的座標,例如72 12 23 105會對照出みいくん。整句解碼后就是「阿道?你是阿道吧?对吧!」
因此我判断在此若表达否定,八成会被杀。事实上我的脖子就已经处于这迫切的状态中了。
但是如果表达肯定,名为「我」的这个存在,也会在麻由的心里死去。
不过我现在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就是了。这个事实又推了我一把,看来这件事也只能这么处理了。就这样,被我放弃的东西又多了一件啊。
埋在我心之土地中被放弃事物的数量,已经多到可以盖成一座小山或墓园了吧,这片土地根本就荒废到极点,因为管理员自己就已经被埋在第一个坑里了。
「我……阿道……」咳咳。脖子里涌上的胃酸像逃难似地冲回胃部,被掐住的喉咙则像在否也没办法选择旁观者的立场,这么一来就只能选「耶斯」【yes】了。
我在这种还没做好任何「觉悟」的情况下,就这么和平常一样轻易地说出这种话,这样真的不要紧吗?和气势汹涌到连眼睛都来不及对焦的麻由想必;我的焦虑因为外部空气而氧化,成功加入了被放弃的一行。
这么一来,我就变成一个干脆的看开修正方向往后全力冲刺的行动力的结晶了。
唉~我真不想死。要刚刚好对我来说太难了。
哪就随便歪斜一下吧。
「是……我……啦。」
像是洗过氦气的尖锐声音,在我的耳畔表示了缺乏自觉与现实感的肯定。
似乎是因为我触摸到了那道藏在面具下的谜之光,麻由的表情一片光辉灿烂。
「阿道?我现在摸着的是阿道吗?」
「嗯。」我,是阿道。是从妳的过去来的。
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前进到未来。
「阿道。」
「嗯。」
「阿道……」
这时候该说「好久不见」吗?麻由的手终于放开我的脖子,我咳了好一会儿。
麻由的眼睛被泪水所覆盖,似乎连眼球都要溶掉了。
「阿道——!阿道阿道阿道阿道阿道!」
泪水决堤的麻由崩坐在地,紧揪着我衣服的袖子不放。就是现在,我感到了罪恶感——正在玩善良游戏的理性虽然这么说,但是代表恶的谎言突然转为强硬相应不理。
因为一个人是没办法扮演正义的伙伴啊。
在旁见习,我客观的视点看见嘲讽歪曲的嘴角,发出微光的眼睛,和扭曲的脸颊。明明应该是在笑,脸看起来却像一团恶心的肌肉,一点也不像在笑。
我总觉得,自己老是在身后看着自己的身影,并投以轻蔑的视线。
而这一次,这个客观性也发挥在麻由身上。
她是怎样?太教人退缩了。我的心反感到甚至连身体都动弹不得。
所以我只能继续低头看着她,直到她起身。
终于,虽然仍是摇摇晃晃,但麻由弯曲的身体重新打直。这次不只是哭,还试着以手指掐捏自己的脸颊做出笑容。
「耶嘿…嘿……耶嘿。我……抓到阿道……了~」麻由忙碌地又呜咽又笑,接着更以同时进行式毫不客气地抱住了我。
「呜…哇……」从正面被紧抱,不妙,我也开始结出一颗一颗的鸡皮疙瘩果实了。
姑且一样是人类,但是却完全无法想象二十秒前和现在的态度能如此天差地远。
这正说明了小麻是多么想念阿道吧。
老实说,我做不到这种程度。我的呼吸因为困惑而紊乱。
不过,她从刚刚就一直把布满泪痕的脸颊在我身上磨来磨去,该不会其实是用我身上穿的运动服在擦眼泪吧?我发着儍等待这个拷问结束……等待。「擦擦擦擦。」等待。「磨磨磨磨。」等待——「刷刷刷刷。」没完没了啊。
看来我得自己想办法让这个不会停止的行为停下来才行了。「好啦,取暖暂停。」
我推着麻由的额头拉开距离,不过在这个寒冬的天空下,要让寒风和鸡皮疙瘩消失都一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嗄~我还想在阿道身上啾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