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吧?
「可以把书包还我吗?」
无视滨名说的话,我向她伸出手。滨名将脚缩到胸口处,先变成类似磕头或正座的姿势之后才起身。她擦去额头和下巴的汗水,拍去裙子上的土砂,然后非常刻意地左右甩了甩头。从那摇动的发丝与脸庞看来,她长大后应该会是个像恋日医生一样漂亮的美女。
「啊,真抱歉~我搞错了,拿到枝濑同学的书包。」
她把挂在肩上的黑色书包扔了过来。因为距离很近加上力道很强,我没能接住,书包弹开了我的手,就这样往后飞去,撞上装了码表的小箱子,里头的东西洒了一地。滨名当然不会有任何动作,我弯腰整理起散乱的体育用品。整理时还因为吸进粉粉的空气而呛到两次,整理完以后拿起书包。很轻,完全没发挥它的业务功能。
「不用担心,我没看里面有什么也没对它做什么更没塞什么进去。」
「……喔,这样啊。」得再回教室拿课本了,有完没完啊,真麻烦。
「妳特地带着我的书包来这种地方挥洒汗水?」
太闲了吧——我小小地挖苦她一下。滨名为了反击而装傻:
「刚才就说过不是故意的了嘛~我完~全没发现。真的。」
总觉得与其说滨名是在欺负我;不如说更像在试探。
「要是我就这么回家了,妳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会——枝濑同学你忘了东西喔——送去给你啊。」
像要强调自己心胸坦荡似地,她双手朝天花板高举张开。轻佻地说道。
「骗人。」
「嗯,骗你的。我会放在教室就回家。啊,对了,那个昆虫置物柜怎样?很闷吧?」
「变这样了。」我伸出手,让她看留在我指甲间的渣滓。滨名在仓库里伸长脖子凝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我的指甲缝里是什么,「嗯」地一声露出嫌恶的表情把头缩了回去。
「枝濑同学,你不怕虫啊。」
「嗯。」
「你一定也碰过尸体吧。真恶心~」
滨名演着发冷的戏码,身子频频颤抖。
看来对话已经结束,我决定就此告辞。
「啊,等一下啦~」
该怎么和姑姑说明晚归的原因比较好呢?回家的路上迷路了?唔,这好像太勉强了,「枝濑同学,你个子很小呢。」
一开始,我是因为对谁是枝濑同学感兴趣而停下了脚步。骗你的。
「枝~濑~同学~」因为她又叫了一次,于是我把书包背好,回头凝视滨名。她支着脸颊的手肘架在大腿上,看着比我头部略高的地方,露出麻烦似的笑容:
「枝濑同学年纪比我大吧?可是个子好小喔。」
「……我觉得那只是因为滨名同学的块头太大了。」
第一次尝试正常对话。试着对自己成功进行意志沟通刻意感到惊讶。这也是骗你的。
「不用叫得那么生疏啦,还有,远江。」
「……tooe?」愚蠢的发音从我的口中冒了出来。
「是我的名宇。你应该还没记住吧?」
「才没那回事。」只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罢了。
「枝濑同学应该还没有什么亲近到能直呼名字的朋友吧?」
「是没有呢。」
「那就是,只有我啰。」
「什么?」
「枝濑同学的朋友。」
「……什么?」
我将同一句话以不同的意思连两次抛给对方。
不知道汉字是什么字的tooe从跳箱下到地面,裙子有点掀了起来——「那么,明天我会再想想要藏什么喔~」丢下一句一般人不太常用的明天见之后就从我身旁穿过离开了仓库。
「……嗄?」
虽然并不想目送她,却不禁呆然注视她离去。
隔天,tooe想到的对象、是我的(不过因为我没答应交换,所以是tooe的)桌子。
她似乎是赶在早上第一个到校,在我来之前把桌子藏了起来。
顺带一提。桌子则是被丢在隔壁二班的教室。tooe还真是既随心所欲又没原则。
她就这样陆续尽不新作品,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的样子。
之后发生的大抵是不管经过教室的哪个地方都会被人绊脚;只要去上厕所就会被人从背后架住双手捣乱;发营养午餐的时候,固体状的食物一定会被弄掉到地上一次,然后会有人嚷着「好忙好忙」踩过去然后再要我吃下去;或是拿泡了马桶水的抹布擦我的脸。这些与其说是在欺负我打发时间,反倒更像在执行什么义务似的。而其中对此最热心的自然是赤池。
这种霸凌和实验各占五五波的行为,以类似循环的感觉持续了两星期。
学校生活虽不无聊但也不有趣,就这样重复着无止尽的、扭曲的变化。
然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在学校里说话的对象大致上都是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