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视线和站在远处不动的菅原道真对上。
泳池的水,从我的鼻子、嘴巴、眼睛里,汨汨流下。
赤池被送到医院,我则被带到因为放暑假而得到解放的小学校舍里。
走过冷清的走廊,来到办公室旁的会客室。那是一个又窄又小的房间,还飘着直缠着人的鼻子不散的皮革臭味。我发现味道的来源是自己坐着的沙发,托它的稻,我没那么想睡了。
就连脑中部留着游完泳池一圈似的倦怠与疲劳感,每当一眨眼,就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算了。
眼皮好重。一低下头,微温的水珠就从我的浏海滴下。
「你有没有在听啊!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你这死小孩是不是一点也没在反省啊!」
听到这番直接;不像大人会说的话,我拾起头,光把轮廓变得模糊,每个人看起来都好美。
赤池的母亲和级任老师坐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说着话,而刚才对我说话的就是赤池的母亲(以下简称赤母)。级任老师表面上安抚着赤母,遣词用字却不停拐弯;还夹杂着诱导。
编一个只有我一个人就读的年级——赤母向级任老师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大致上就是请把我这颗腐烂的橘子像现在和老师面对面的空间这样和其他人隔离开来。
我独自一人。监护人不在现场。
姑丈和姑姑都从事人命关天的工作,所以现在无法到场。
无法前来的姑姑他们也被赤母当作责备对象。例如我是多愚蠢;对她家的少爷来说,我是对教育有害的存在一类的。看来她觉得光从当事人身上并无法说明事件发生的原因。
果真是亲子啊。我耸耸肩。而我也一样,那种父亲;和我这种儿子。
你的家人是怎样的人呢~?杀人犯和尸体一类的~
那你是怎样的人呢~?除了那些之外剩下的~
遗传下来的东西,性格、暴力倾向、道德、还有,呃——
骗你的。
「总之,请好好处理一下这个小孩造成的问题!让这孩子待在学校,就和有凶恶的歹徒侵入校园是一样的情况啊!直接让他升上五年级不就好了吗!」
啊啊,又吵闹起来了。眼前的动物在名为肉体的牢笼中喧闹。
真是一场差劲的秀。感觉要是妹妹看到,应该只会把她认定为食物。
「我家孩子身体可是很孱弱的!」她这么说。哎呀,这位太太,您是在说笑吧?
……是说,好吵啊。真想拿泳池的水灌进耳朵里。
老师的表情也愈来愈不耐烦了。
就和之前回踹了赤池一脚那样,我回顶了一句话。
明明喝了很多泳池的水,喉咙还是干得黏在一起。
然而声音还是从别的地方流了出来。
例如,眼睛。
就像泪水那样。
「别再做这种事了——」
赤母的歪斜,触碰了我的歪斜。
混合、交融之后,变成了一条线。
「妳去待在他身边不就好了吗?」
如果妳还算个母亲的话。
就像我爸爸那样——
咯咯
呵呵
咯咯
呵呵
咯咯
呵呵。
之后,我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重获自由。
不过一回神,我已经洗过澡;吃过晚餐:在棉被里昏昏欲睡了。
赤母虽然进行连日的抗议,但是并没有直接杀来姑姑家,包围着我的只有暑假。人类是不是灭亡了呢?我有点担心;但也有点期待。
不过耳朵还听得到收音机体操的音乐,还有姑姑在一楼喊我的声音。
人类并没有衰退(注:影射田中罗密欧着轻小说《人类衰退之后》。我并没有得到永远的暑假一类的特别待遇。
所以,在暑假结束前,我致力于回复自己的机能,就关在家里,早上是写作业;下午则是进行练习。
藉由注视窗外,来练习让眼球正常转动。
藉由和姑姑对话,来练习让耳朵捕捉人类的话语。
为了让我的心不至于伤害太多东西,所以种下理性的种子。
只有最后一句是骗你的。这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练习之外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只是闭上眼睛呆坐着。我到现在还无法摆脱从泳池离开之后的疲劳感。身体因而从动物变成倾向植物了。
前额那个像是赤铜色废线的记号怎样也不消失。
耳鸣和水灌进洞里的声音持续着,让我的疲惫感继续生气勃勃。
我过着和盂兰盆节、终战纪念日、还有八月三十一日都完全无关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