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血,但是表面看来只是口吐白沫陷入晕厥。
相对的,我的状态则是像飞越了季节的秋枫;盖着用血液做成的棉被,而且内脏从肚子上被开出的洞里头钻了出来。基于现状而非症状,救护车决定优先将我们送到医院。
若犯人是「你已经死了」那一招的好手,我已经连动也不动的话,就会被延到第二趟吧。这么一来我不就无论如何都死定了吗?所以这个情况我要驳回。
啊~也就是说,人生吶,演技也是很重要的呢。所以,日本人们,不可以忘了切腹精神啊。骗你的。如果想要在这个社会毫不谦虚地活下去;那就得有让自己君临于顶点的觉悟才行?
除此之外,关于犯人的详细……我一概否认知情。因为真的不知道嘛。杉田究竟怎样了我也不清楚,至少应该是还活在这个蓝天之下吧,我猜。不过老实说,我对这件事没兴趣。
将铁棒拄在山坡上,停下来稍作歇息。气喘吁吁,连蝉鸣声都传不到我的耳朵。血流的脉动从我的耳朵一一出发前往目的地,而这也成了我还活着的证明。
墓地唯一有看头的当然就是坟墓,而且理所当然地数量众多。但是我得从这些坟墓里找出海老原香奈惠的墓。以我现在的身体要达成这个目标,就算花上一整晚也不足为奇。
可是还是不做不行。所幸因为是这种场所,所以就算在这里晕厥,也应该会有人为我收尸。虽然想继续说是骗你的,但是我不是想做这种亵渎死者的事才来这里的。
我以爬山的气概再次迈步,铁棒一拐一拐地刺着地面;同时感到自己的内侧有点被挖开了。
我觉得自己该感谢的对象与该忏悔的存在实在重叠得过了头,所以每年都要试着不带一丝感既地前来扫墓,不让自己在对尸体的待遇上遭到人情所束缚。
原本对人清一色是恐怖的感情,也被许多人给切碎,用新素材接续下去了。现在的我是用什么心情来看待他人;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整个迷失了。
而反过来说,我对别人怎么看我;怎么对待我也一样不明了。
犯罪者的血亲会遭受责备,被投以侮蔑的视线,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想对社会做出贡献?那就给我安分地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搞不好哪一天会有谁对我提出像这样的辛辣建言;而我也会「你说得对」地加以接受。
虽然如此,愿意关心这样的我的人,数目似乎还不少。
结果,我那想要缩小到极限的世界,却随着我活下去而愈来愈宽广。
「……………………………………」
看来我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同,成长为一个任性的人了。比麻由还任性;比谁都任性。
命运似乎对我的忏悔心怀期待,我比预期的来得早找到海老原香奈惠的墓。她的墓,离我每年都会造访的妹妹母亲的墓很近。
远处传来某种撕裂大气的声音。接着,弹奏出音色。
在连系着这片夜空的某处,我的恩人们也正仰头观赏着这场烟火吧。
我将铁棒抛在地上。
像下跪般膝盖着地,伸手抓住墓碑:
「因为妳的死;我才得以活。」
我对海老原香奈惠这么说。
我想对久屋白太这么说。
而我每年都对天野海豚这么说。
要是没有这些死者支撑着我,我就没办法活下来。
烟火在远处打上天空,飞舞着;夸耀它盛开的美姿。
那艳光时不时将我和坟墓染上五颜六色;在夜色中示众。婴孩的哭声和不开口的小孩笑声成为幻听穿过我的鼓膜。以在妳那里得到的体验来说,还真是充满了嘲笑的意味呢。这是和临摹过去之间的落差吧。一定是。
「啊,对了,错过了和麻由一起去夏日祭典。」现在才想起随口和她做下的约定。
下半身更失去力气,手肘撞在墓上,就这样抱着墓碑让身体向下滑落。缺乏人味的冰冷让我身心舒畅,快要溶解似的身体和意识重新凝固了起来。
「眼泪……这还是第一次呢。虽然来扫墓,但是什么也没报告;连表情也和以前一样;什么意思都没有,而且因为是夏天,大概不到一晚就会干掉了吧。但是,我现在的确正在哭泣。」
海老原对这擦在墓碑上的眼泪不知会作何感想?抱歉,因为我不了解妳的个性,所以妳究竟是会原谅我;还是可能永远怀恨在心,我都不会知道。
妳在我的世界中并不存在,所以,我承认都是为了自己而感到哀怜。
除此之外我会宣言,我现在还不会追随妳的脚步而去。
「……该出发了。」
我又一次以连自己都听不到的话语,呢喃着下一个目的地。
虽然来扫墓,但是不代表我想快一点被葬在这里。
夏日祭典每年都会举办,观光客也几乎都是在夏天前来这个县。
而我在明年夏天一定也还活着。
不管要到什么程度,都会以说谎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为了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前往夏日祭典。
为了在更久的将来还能回头想起这极度平凡的;良质的回忆。
所以我不能长眠于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