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谎言的价值是真相 「我+日常生活-麻由=」

  结束了?结束了?

  杉田硬是被我拖到碎玻璃上,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皮肉痛倒不打紧,他似乎比较受不了那个声音及触感。

  这回,声音的巨浪从音箱袭来。对于我们发出的微小声波,巨浪则宽宏地予以包容,因此只有稍微影响到我们爬梯子的注意力。

  「给我爬!」我站在折叠梯下,命令杉田打头阵。杉田攀上梯子,摆出忏悔的动作,好像在说「我要开动了」一样。接着又忐忑不安地回过头来,迟迟不敢向上爬。

  「喂…现在…是怎样?你在…打什么主意?」「废话少说。」「欸…我们打手机求救好不好?爬上去就无路可退…」「罗嗦。」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少在那里婆婆妈妈,快动起来啊!我忍不住出声激励他……骗你的。我稍稍使出物理性的威胁手段,用东西抵着他的背要他前进。

  杉田宛如一名登山家,左摇右晃地开始向上爬,速度实在没得挑,更不用怕他会失足落下。不愧是平时就训练有素的话剧社社员,和业余广播社「走到哪茶就喝到哪,互相较劲谁的肠胃比较强」的社团活动就是不一样。

  杉田已经爬超过一半了。我看准他伸手抓住钢架的时机,抱着演完十万火急的上下版的决心赶紧跟进。

  杉田俐落地操纵着双手移动,我则拚命鞭策自己的双脚向上爬…要是我们合体的话,就可以变身成人类完全版(撇开性格不谈)了。我有感而发地舔了舔嘴角。

  上来后,我把一脸不知所措的杉田从旁推挤到中央,自己也跟着移动过去,在这里能看见连结舞台和地面的小阶梯。事前准备到此结束。

  我望向麻由的藏身处,有些担心她是否仍好好在睡觉。

  「我…我们爬上来…干嘛啊!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

  杉田压低音量问道,说话时不忘打量我的脸色。现在播放的音乐很吵,只是低声交谈两句不用伯被发现。

  「怎么可能,他发现折叠梯后自然会向上看啊。」

  「那…那他会追上来吗?那家伙…不是有枪吗……」

  「他总不会背着一把葱追杀我们吧……又不是去野餐,他是来狩猎的。」

  我们也设下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一样把对方当猎物看待。

  我在认真回答之前,先迅速瞥了眼杉田的所在位置……确认我的手构得着他。

  很好。

  「他会来的,管你是要哭着睡觉还是假装没看到,只要你自以为高尚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此外,我也释出了诱导歹徒追来的必要情报。

  我先前假装不小心说溜嘴,大声哀叹道:「这下没办法使出人海战术了。」我想对方一定也听到了。

  因此,「歹徒」肯定误以为要对付的只有我一人。关于这一点不用担心。

  「所…所以咧?我就是在问,他要是追上来该怎么办啊!」

  杉田哭起来真好看,不愧是话剧社的,表情好丰富啊。我一边心不在焉地佩服着他,一边暗自心想…都火烧眉毛了,我怎能把这个秘密计谋告诉你啊?更何况我们根本没那种美国时间。

  音质不佳的音箱持续吵闹,突然之间,有道不协调音打在体育馆的地板上,让悬空的我胃部一阵翻搅,意识被赶到了后脑的阴暗小角落。

  这实在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只能缓慢而规律地拿出全副精神展开突袭。

  想枪毙我的歹徒逐渐逼近,我却面临不得不在原地等他的窘境。我已经尽善尽美地完成了高难度的挑衅,不晓得能不能抓住一线生机。嗯,要是疯了也没关系。

  回顾历年战绩。我基于道义打败了菅原;度会阿伯本来就是个半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枇杷岛靠的是偷袭致胜……而我妹那场则是麻由代打的。然后我对上了坂夫妇,输得一塌糊涂。

  ……嗯,我大概有八成把握能赢。这就好比我截至目前为止都接连打败海猴子(注:一种浮游生物),接下来却要突然面对壁虱等级的敌手一样,要从海中上陆稍嫌早了些。现在,歹徒镇定了进化版的舞台,在篮球场中央一带小心翼翼地前进……我猜的。但我想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和速度。

  不知道这一回能否化险为夷。

  要是演变成肉搏战就不妙了,我的左脑先如此否定自己,接着右脑也虚张声势地频频否定加码,不断壮大敌人的声势,完全没有达到自我激励的功效。我是有点期待恶运能给我回音啦。

  我半放弃似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杉田比较好。

  「我们有两个人,总会有办法应付的。」

  「那你先说清楚要怎么做啊,他快要过来了啦!」

  「我知我知,别激动嘛,我想到一个好方法,还留了一个压箱宝。」

  我的个性就是不到紧要开头,绝不使用全体回血药,今天的我已经豁出去了。

  「压箱宝?呃……你说啥?」慌什么慌啊,不要乱喷口水啦。

  压箱宝不就摆在那里吗,就是那个「东西」。抱歉啊,我是不会把能利用的人材当「人」看的。

  像虫一样——一般来说,人们会这样称呼冷血又拐弯抹角的我。

  「问你喔,你知道有高处和低处之分的意义是什么吗?」

  「啥?什么意思……」

  「我觉得啊,那是为了让人从高处往下跳。」那个人当然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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