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人命。
“为什么杀害妈妈的凶手,要把我们困在屋中呢?”
“只要仔细回想就可以知道,对方阻止我们脱逃、截断我们与外界联系的目的,当然就是要把大江一家赶尽杀绝。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有一人,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八个人全关进食粮不足的密闭空间?”
况且凶手还冒着风险留在宅邸里。
“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谓的赶尽杀绝,难道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感觉上,讲着讲着简直就像我是主谋,在渴求着自白。在此,我没有特别提出否定,巧妙地排遣无聊的时光。
“如果凶手有意逃跑,并在宅邸内事先备好秘密通道,那也只有他能使用这项情报。假设有几个人早就知道秘密通道的存在,一个人倒还好,但若一次就失踪了数人,那么剩下来的人势必会起疑;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不眠不休地进行搜索,迟早会发现秘密通道。”
这样一来就自砸招牌,无法达到赶尽杀绝的目的。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只要有人能逃出宅邸报警处理,警方一定可以透过尸体和凶器揪出凶手是谁。
那还真是白忙一场,不但犯下杀人罪行,还赔掉了人生,葬送了后路。
“我随便打个比方,另有第三者藏在屋内的可能性高吗?”汤女开始胡乱推理。
“除非凶手患有开放空间恐惧症,不然实在没必要一直把自己关在宅邸里,反正不管待在哪,被囚禁的人迟早会死光。”
“没错没错。”汤女囫图吞枣地附和我的话,接着说下去。
“这样看下来,最可疑的就是父亲了。”
毫不迟疑地怀疑自己父亲的女儿,在众人面前露出坏心而缺乏艳丽的微笑。
耕造先生似乎在为这件事抗议,但我正忙着和汤女(省去了笑容)说话。若在咖啡厅享受片刻宁静时遇到隔壁桌大吵大闹,最妥善的处置方法就是选择无视它,大不了就烦躁地皱皱眉,对付这种家伙不需要社交礼仪或是正义感。
“嗯,是没错啦……”我小声同意,不让任何人听到。
毕竟人家是这个家中地位最大的,爱怎么改建房子都可以,真是个倒霉的嫌犯。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么做就像在昭告世人自己是凶手,所以我想应该不是他。”
我留意着汤女的语气和发言,让脑波配合她的波长斟酌用词。这不是救援也不是攻击,若想畅所欲言,不论到哪都要先保持中立。
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说,我接着开始解释原由:
“射杀景子太太的枪是耕造先生买的收藏品,平时保管在金库里。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凶手就是利用这点让大家怀疑最可疑的他。”
“这么一说,桃花生前就经常这样怀疑他。”
汤女无关痛痒地强调桃花已经不在的事实。茜感到有些生气,瞥了姐姐一眼,结果却失败了。一来是她缺乏攻击性,二来是她们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算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低调地为桃花哀悼,我想她也可以一路好走了。
桃花和洁先生对我来说,都不过是牺牲者罢了。
他们早在生前证实了自己的清白。
“开什么玩笑,少在那边胡言乱语!”耕造先生好不容易才插进话题,我们也差不多该面对现实,找出真凶了。“怎么了?”我稍稍引导他开口。
“你要是真的知道杀了景子的人是谁,就别卖关子赶快招出来!枪一直在菜种那里,但那又怎样,你光凭这点就能一口咬定凶手是谁吗?”
耕造先生打从心底就是不信任我,他狰狞的目光像把螺丝起子般朝我刺来,眼中满是怀疑,于是我故意幽幽地开口:
“杀了景子太太的人……姑且算是凶手的人,其实就是贵弘。”
这次立刻轰声雷动。伏见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耕造先生先是喊出了声:“是贵弘?”愣了老半天,然后咬牙切齿地大叫着让我不太舒服的回答:“不可能!贵弘也被杀了啊……你到底在鬼扯什么!”菜种小姐则在一旁的净土温柔地注视着我。
看来我得费一番唇舌解释了。
“事实上……被射杀是景子太太自身的意愿,这就是整出计划的开端。”
“自身的意愿……?”宅邸之主呆立了一秒钟,紧接着飞到笨蛋与烟望尘莫及的高度。(注:影射日本谚语,字面上直译为笨蛋与烟都喜欢往高处跑,意指不知死活。)
耕造先生蔑视我的发言,有些高傲地对我提出尖酸的指摘:
“臭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考虑才这么说,但我告诉你,即使景子叫他下手,他也不可能照做的!因为他是我和景子的傀儡!”他进一步为自己的儿子辩护。
从反对的理由可以推断,耕造先生或许是个能在常识的范畴下进行多方思考,懂得圆滑处事的人。
……所以说,问题出在景子太太身上啰?虽说他们搞不好是合伙关系。
“可以请你逆向思考吗?”
“……什么?”耕造先生还来不及得意,立即皱起了眉头。
“正因为他是傀儡,所以即使没有杀意也可以杀人。”
我的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响。“明明不想买东西,却花了钱购物?”——很多人都上过电视购物频道的当,但用来比喻杀人,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