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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说明一下。”
我郑重地无视耕造先生的存在,要求汤女演讲。汤女发觉话锋指着自己,于是以一句无意义的“唉呀唉呀”拖延时间,合上书本。
她在座位上重整态势,翘起腿来。想当然尔,脸上的表情比嚼完的口香糖更乏味。
“你想问啥?”她的语气仿佛酒店的老爹一样阳刚。
“我想知道在我昏倒之后,这栋屋子里面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的代价很昂贵喔。”汤女省略了前情提要,用食指指尖搔着唇瓣。她看起来像是正在思索该从何说起,也像是昏昏欲睡。菜种小姐趁机挣脱我身边,躲到耕造先生旁的座位上。
汤女抬起脸来。“首先——”接着停顿一拍。
“你还记得自己昏倒时发生的事吗?”
“大概记得一半。”我还记得昏倒前的事,但昏倒后就没有印象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很不巧的,我已经不记得殴打我的人是谁了。”
这是主角在丧失记忆后一定要来一次的固定剧情,所以我说谎了。
“还好你没连被殴打这件事都忘记,我该奖励你一下。”
“真是令在下惶恐。作为奖励,您能告诉我是谁在我头上种出皮肤山吗?”
“谁知道?要在未知的领域施展知识本领是很难的。”
汤女以得意的神情暴露出自己的无知。的确,若这场攻击是所有人一起策划的,实在没有必要搞得整户都停电。只要联手攻击我,三两下就可以达到目的。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其中的某个人,或是某几个人自作主张的结果。
话说回来,下手也太重了吧!我的头敲起来有这么舒服吗?
回想起来,以下手的方式来说,对方应该只是想让我昏厥,但若不小心杀了我也无所谓。因为对方居然没有对昏迷的我赶尽杀绝——根据这愚蠢的行为,我推论出了以上结果。
“停电之后,第一个发现你昏倒在地的人是……”说到这里,汤女将视线严厉地盯向远方。
“……是谁呢?大须观音小妹?”(注:大须观音影射爱知县的北野山真福寺宝生院,通称大须观音。)
“是伏见柚柚啦。”我以仿佛曾目击第一发现者的语气纠正道。以路线来说,这样推断应该没错吧?重点是她还站在我旁边呢。
“没错没错。”汤女解除遥望的视线,点头称是。“当我们听到吵闹声而赶到现场时,那女孩不知为何正慌慌张张地挥舞着记事本。那个时候洁也在。”
这时,汤女对菜种使了个眼色。菜种小姐一下子方寸大乱,看着我并且吞吞吐吐地说:“是……的。呃……我现在正要去找他……”这对我来说并非什么重要之事,所以我不自觉就将目光飘到比菜种小姐年轻的女性身上。骗你的。
汤女接着说明:
“之后呢,因为某人提出了一个建议……”
她故意不说出具体的名字,瞥了耕造先生一眼。
“所以我们就将你再度封印在地下室,以求降低屋内的危险性。”
说得跟预言者的启示一样。我想她应该加油添醋了不少故事性吧?“再度”封印?
真有趣。
当我正要扫视其他人的表情好确认反应时,茜拉着我的浴衣衣袖叫我:“诶,诶。”“嗯?”我一边皱眉忍着骨头的疼痛,一边转向茜。
“大姐姐,你耳朵的形状不好看。不合格。”
茜大拇指向下一比,用她不识相的方式用力褒奖了我。
“人不可以只看表面喔。”我一副老前辈的口气。
我一边应付着茜,一边瞥向耕造先生他们的表情——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把反应隐藏起来了。这位少女不只扯我袖子,连后腿也一起扯了。这种个性的人,通常都跟早死无缘。
“我记得反对票有两票,中立两票,赞成也是两票,但这个提案却还是被认可了。至于内容我不便透露,任凭你自由想像。”
汤女也不管我是否已准备好听她说话,便迳自以宛如播送事先录好的博物馆沿革内容的速度一口气说完。由于我已经猜出附在条目后面的内容是什么,所以便抢先在她告诉我之前开口:
“附加的处置就是……把我剩下的手臂折断,接着把我送进地下室。是这样没错吧?”
汤女微微露出带有瑕疵的笑容,而茜则举手说道:“啊,负责折断左手的是俺。”她的意思是右臂吧?至于折断另一只手臂的人虽然已不言而喻,但是既然对方没有承认,我也不必在此多言——因为汤女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她那俨然惯用句的解说文了。
……不过,刚刚的比例……反对的人应该是伏见,那另一人呢?
“那个叫做伏见小姐的,虽然彻头彻尾地反对,但却力有未逮。甚至她还热切希望我们也将她送入地下室呢。”
“意思是其他人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你们都已经把所有麻烦一口气清除了,却唯独放过伏见?我环视所有人的表情,但大家却都没什么反应。
众人之中,只有汤女一如往常地捏造答案:
“所谓的人道,就是不能放弃任何一条人命呀。”
少骗人。亏她能摆出淑女的样子讲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