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会打我的头耶。
疼痛程度算正常,说不定不只外面,连里面的东西都被她打破了。
一宫依照约定,没有做出超过一次以上的攻击行为,看来伤害被压到最小限度了。
不过我并没有感动地流下泪水说——活着真好!因为又没真正死过,要我怎么比较?
一宫爽快地离开,虽然脸上挂着和「多保重」很适合的表情,但她却一句话也没对我说。在一般状况下她刚刚犯的可是伤害罪,虽然她正处于停学中,但周围的人都把她看成因恋人遭到伤害而导致出现精神疾病的「被害者」。麻由虽然被大家疏远,不过也是让人怜悯的「被害者」。对菅原的评价就有点微妙了。
不过——
对我就肯定不一样。
因为我是绑架、监禁和暴行这三种不人道行为都干过的犯罪者的——「儿子」。
我是「加害者」的亲人。
……我是无所谓啦。
「没事吧?」
我心想不知道他有没有为我担心,抬头看向稻泽,不过途中眼尖地发现袜子的颜色、室内拖鞋的尺寸和下半身的衣服发生了令人窘困的变化。我洋洋得意地想——自己都被打到半死了,脑袋瓜竟然还可以发现这和半死螫虾一样腥臭的臭味,真了不起——然后抬起头。稻泽和刚刚一样维持在说是固定位置也不为过的地点,哑口无言地看着我们。
「……你在参观吗?」
肩膀被夕阳缠绕的伏见站在我的眼前,肩膀上背着书包,手上当然拿着熟悉的记事本。她让自己的影子遮住我,观察着我头上的伤势。喂,别用手戳啊。
「我刚刚有跑去找老师,不过在找到老师之前事情就结束了。」
伏见脸上没有遗憾的表情,她的声音有如嘴里咬着砂子和蛋壳一般,很难听懂,她刚刚应该是在对我这么说吧?
「要去保健室吗?」
「不,没那么严重啦——」我饰演谦虚的日本人,摸着头站起来。
……咦?耳朵里充满了异样感,是吗?
「呐,你的记事本里应该有『没事吧』这几个字吧?刚刚没用到吗?」
伏见听我这么说后不间断地直眨眼,「啊——」地发出自觉性的反应后做出连串快转。
不知道为什么,伏见慌张地倒出包包里的东西,让教科书和便当盒散乱在地板上,接着不顾裙子会被地板弄脏地蹲下,抓起铅笔盒。如果只看到这景象,可能会以为我在欺负伏见。
她从铅笔盒里拿出笔和橡皮擦,慌忙打开记事本,把「没事吧」后面的正字整个擦掉,而不是只擦掉一杠。你刚刚不是没用这句话吗?
有人「啊——」地介入我们之间拐弯抹角的对话,我以为是金子,没想到竟然是稻泽。他很生气我竟然搞错人。骗你的。
「那我先走了喔,我会再邀麻由参加活动的。」
稻泽不让我看穿他的想法,露出平凡的笑容离去,看来他打算把我刚刚和一宫的对话全都忘光,取回平顺的日常生活吧,不过这反而让我想要整他一下。
「等一下——」我朝他的背影呼叫,他像个好青年一般忠厚老实地回头。
「如果照你刚刚的说法,那你对一宫应该也有同样的评价吧。因为她不只纯真,还是个朝目标专心一致的淑女喔?」
「……是没错啦,可是……容貌也很重要。」
稻泽不好意思地用笑带过,这家伙挺有骨气的嘛。
「那帮我跟御园同学打声招呼。」「好啦好啦。」「伏见同学也是,没想到她会说话嘛。」
伏见拨弄头发当作没听到这轻松有趣的感想,看来稻泽之前从来没机会听到伏见的声音,身为社员的我倒是听过好几次。
稻泽拉平制服的皱摺,踩着轻快的脚步下楼,我烦恼着到底要不要追上他送出一记飞踢,就这样目送他离开。骗你的。
现在只剩下伏见,她用熟练的动作把教科书放回书包,接着用怀疑她是不是想一口气超越我身高的气势起身,可惜的是在她的头顶到我脖子附近时就中断成长了。
接着伏见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抬头看着我,不过眨眼的次数飞跃性地增加。
「嗯——我今天不参加社团活动。」
我向社长报告今天要翘掉社团活动,伏见接受我的申请。
接着挤弄自己的嘴唇,然后让嘴唇硬化,「咻、咻——」地短促吐气,她练习完了没啊?「咻?」「……………………………………咻?」我摇晃冻结不动的伏见,催促她继续。
「你喜欢薛丁格的猫(注:一个针对量子力学的思想实验)吗?」
被紧张逼到走投无路的伏见,冒出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嗯——机智问答吗?
「不好意思,我有黑暗恐惧症。」
这句话虽然是骗你的,不过我可不要在箱中躺平,还有毒瓦斯也敬谢不敏。
伏见用两手表示「不是啦——」和「先别提这个——」我也随她转换想法,不过伏见却不说一句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地翻阅记事本、旋转双臂……虽然我无言地陪了她一阵,但后来也不耐烦了起来。
「嗯——我可以回家了吗?」
因为头痛了起来,所以很想回家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