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从善如流。
……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打扰别人的好事?
「想知道吗?」
我率直地点了点头。因为,你说不定是我的同类。
这么表示后,那家伙用轻视的语气回了句——这不是废话吗?
「不是同类是什么,难道你和我其中之一不是人类吗?啊啊,这也没错,你可是被称为杀人鬼呢!那,我也是鬼吗?开什么玩笑,两个鬼玩捉鬼游戏,哪里玩得起来啊!」
那家伙的言词带着独特的轻佻感而来,拥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回答「说得也是」的说服力。
但是,人类也有形形色色。
「那当然。但是我想还不到可以用种类来分别的地步。以现阶段来说,没有人可以从嘴巴生蛋,也没有人的血液是蓝色。反而是每个家伙身上都流着红色的血,嘴里吐着谎话。也就是说,不要用同类这种做作的名词,直接说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就好了。」
你的意见很值得参考,不过……也扯太远了吧!
「啊啊,你是说我插手的理由吗?当然不是为了正义或为了谁,这种话从我口中说出来也不帅气。而且万一我这么说,那结尾就不得不加上一句话,一句会让人难为情到死的藉口。」
那家伙似乎在脑海里想像起那个情景,嘴角愉快似地微微上扬。但随即回复面无表情。
「我很喜欢去便利商店。」
这转折也真是太突然了。我回覆自己也有相同的喜好。
「今天也是在例行的深夜散步里打算顺便去一趟。然后就看到你压着年幼的少年、少女,因为我也很想参加,所以才插了手。」
怎么听都很假的理由。应该说,本来就是骗人的。
「这么说起来,那两人逃掉了,赶快去抓吧!」
但是才这么说完,又立刻以兴趣缺缺的语气补了一句:「不过那都无所谓啦。」
「这也不是即将被杀的我该担心的事。是的,我将在这里被杀。而我也想顺便问问,到目前为止的尸体是杀了之后才分解,还是分解之后才杀的呢?」
如果那么悠哉地把还活着的人慢慢分解,早就被抓了。
「我想也是吧,只是确认一下。如果你打算采取后者,我就得做好自杀的觉悟了……啊,抱歉,刚刚说的请当作没那回事,我不想做觉悟。」
要是能自暴自弃就好了——他事不关己似地说道。
「你能为了他人而死吗?」
不可能。
「那么,为了自己而死呢?」
这个也,不可能。
「也是啦,人啊,不会以任何代价选择死亡……不过,我不一样。我不会为了他人,也不会为了自己,更不会为了世界和平而死,我选择不因任何利害关系而死亡。大概就像被人目击到外遇的现场,毫不辩解就立刻自杀的感觉。啊,不过这样也算是为了他人吗?不,因为是逃避所以是为了自己吗?算了……无所谓啦。」
不过呢——那家伙添了一句连接词。
「有个东西,我从以前就比死亡还怕。」
我可没有那种东西,如此告诉他。那可真有趣——那家伙笑着说道:
「缺少人体的一部分而继续活着,没有比这种事更恐怖的了。例如把手腕切掉,例如把脚趾全部切断……如此一来身体会坏掉,但是却还活着,这件事很恐怖,比什么都恐怖。」
那家伙直视我的脸,独白似地吐出话语:
「被切断这件事真的很恐怖呢,我想这是小时候读的小说造成的心灵创伤吧!有个切人手的犯人的故事,里面说他会切掉婴儿的手,因为描写得太栩栩如生,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苦着一张脸,好像是回想起来似地摇摇头。
然后在我想说点什么之前,那家伙又开始单方面的说话。
「所以啊,不可以把我的手切掉,我会诅咒你喔。」
你愈是这样说,就愈让人想这么做。
「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你要学学我啊,我是会连对方都还没说出来的事也彻底做过,让对方的厌恶更加升华,气到咬牙切齿,再愉快地听对方找错对象的抱怨。」
……你的坏心眼还真没个底限啊!
「别称赞我啊,我会得意忘形的。」
那家伙一脸无趣似地说道。
「死的时候还是那样最棒了,死在人的怀抱里。不过不是那种从正面像这样,上而下覆盖在身上似的拥抱,那种方式在生理上实在无法接受。」
这家伙的心灵创伤还真多。
「不是有人说,心灵创伤就是人生的证据吗?」
才没人这么说。
「请随便拿一个去吧!」
你以为是在分糖果吗?
对我平凡的回应,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他的手指爬向伤口,把附着在指尖上的血液像热融的巧克力般拉出细丝玩弄。
然后再度看向我的他,突然换了一副大无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