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塞住鼻孔而是想遮住眼睛的惨状。教科书堆积在地板上,床单卷成一团被丢在一旁。桌上摆满女孩子喜欢的各种流行小物和摆饰,但是没有一样有发挥其功能。而因为麻由完全不读任何书籍的关系,没有杂志或书本散乱的场景,连书架都没有。
叹息着跳过教科书打开衣橱。里面的衣服也是,每一件都满是皱褶,杂乱地塞在一起。从麻由的便服里挖出一块外观破旧的毛毯。掸掉积了一层的薄灰,然后把毛毯夹在腋下退出房间。
「起居室没有乱成一团的原因,果然还是因为没在用啊……」
名为起居室,却没有于此起居的感觉。边为自己无聊的语言游戏感到讶然,回到了和室。抖开毛毯正想往两人身上盖去时,杏子的一双狐狸眼有了反应。
「……又没人说要这种东西。」
还在做梦似的杏子半睁着眼,视线往上看着我。
「我才不屑绑架犯的施舍……」
连施舍这么难的字都会啊!
和昨天的晚餐不同,由于不是直接诉诸生理上的需求,所以展现拒绝的意志吗?不过——
「很遗憾,现在只有绑架犯会施舍给你,所以就乖乖接受吧!」
把毛毯盖上。脸被毛毯遮住半边的杏子,透过毛毯口齿不清地传送着无力的抗议——「就跟你说不要了。」
「如果依你的意见,最后你哥哥说不定也会感冒。这样也无所谓吗?」
杏子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上下游移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潜入毛毯中。把这当作消极的肯定,我也打算离开房间。
「谢谢…………」
昆虫拍打翅膀般的微弱音调。以当事者来说可能是不想让对方听到的自言自语也说不定。不过在这种乡下早晨独有的寂静中,这样的音量或许是刚刚好。
「……我是说昨天的事。浩太要我一定要说所以才讲的……」
听起来像藉口,而且是事后附加的那种。在嘴里呢喃着「不客气」,我走出了房间。
仿佛初次感受到似的,获得一种因伪善的举动而生的满足感。
早餐在「来,啊——」以及「还你一个啊——」的互相喂食中度过。就像一般笨蛋情侣准备走出房间的同时,麻由隐藏了幼稚的一面。贯彻昨日的那份寡言、无表情的模样,在我身旁以冷淡的态度走着。一边想着——从宾馆里走出来的不伦恋人是否也是这个样子——同时也理解到,这是麻由在这个世界的处世之术,因此我也努力的以无言状态上学。不过,在爬楼梯的时候,代替扶手的功用向她借出了我的手。
就这样到了学校的教室,麻由立即一直线前往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挂在桌子旁,然后上半身往桌子上一趴。那是从正面与桌子亲吻的姿势。笨蛋情侣的其中一人这么想着——那种睡姿实在是浪费了麻由端正秀丽的容姿。
没有人找她说话。直到放学,麻由的睡眠都不曾被打扰。从班导上沼老师为首到本校的各科教师阵容全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投机主义者,因此每个踏上讲台的人都对麻由正在睡觉这个事实视若无睹。
午休时叫醒她好吗?放学时一起出教室好吗?坐在有一点距离的座位上,支着下巴观察麻由将身体弯成C字型的睡姿。想东想西的最后,我也效法了老师的投机主义。
麻由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睡了一天。
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录的事,就这样来到了放学时刻。
在一片喧闹中,确认了发下来的两张传单的标题。一张是学生会会讯,另一张则是关于校外教学注意事项的记述。
学生会会讯,是由本校首屈一指心里有病的一群人主持的学生会发出的印刷品。就是这样。内容只有一行关于目前震撼全国杀人事件的警告——「若看到携带危险物品的人出没要小心。」实在很想教训他们——你们脑袋里装的才是危险物品。其他空白处则满满纪录了学生会干部的思想、流派、丰功伟绩等栏位(栏位依阶级而大小不同),一言以蔽之就是「爱现专栏」。像那样的集团,即使我是谜样的转学生也懒得跟他们吵架。把传单摺成纸飞机丢到垃圾桶。咻——咚。
另一张是关于校外教学缴交费用的各项明细,以及目的地的电话号码等,写给家长的内容。把这些都看过一次之后摺好收起来。
三个礼拜后校外教学的行程已经决定好了,地点是九州。一个月前,上沼老师已经漫不经心地宣布将会是四天三夜,巡回北九州的旅行。听到时我还在想,在太宰府天满宫里,学生会会长菅原道真会被笑成什么样子呢?
至于平常一到放学就会自动复活的麻由,今天到现在仍没有苏醒的徵兆。有点踌躇和顾虑,但若是一个人先走,把之后可预测会受到的报复行为放在天秤上,率直顺从了较轻的那一边。
从教室后方以不引入注目的方式接近麻由的位子,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由于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行动,还是吸引了周围些许目光的关注。
麻由在嘴里喃喃自语着,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吸着口水确认我的存在。
「……阿道?」
「嗯,回家吧……呜?」「喝啊——」
发出令人大吃一惊的声音,麻由飞扑过来。努力撑住麻由全身的重量——
麻由吻了我。
真是吓了一大跳,惊叹号。
「…………」
名为教室的空间里的声音都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在自己体内回荡,筋肉的收缩,骨头的倾轧,关节的摩擦,心脏的跳动声,还有麻由的舌头在我的口腔内蠕动,搅拌唾液并吸取的声音。
舌头的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