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结果是真的。也就是专业鉴定士的权威保证,遗书上三原庆子的署名是真的。宏一犹如在宣布胜利似的,在小山田刑警面前挺起胸膛。
「总之,刑警先生,三原庆子的遗书千真万确是真的吧。」
不料,小山田刑警却很直接地摇摇头。
「不是,松浦先生,三原庆子的遗书很明显是假的。」
「…………」
宏一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小山田刑警听不懂日文吗?还是太坚持自己的说法,对眼前的正式鉴定结果视若无睹?
「小山田,这话怎么说?」椿木警部透过薄薄的镜片看着部下。「鉴定结果是真的。
「遗书的笔迹确定是三原庆子写的吧?」
「是的,鉴定书确实是这么写。但是,这封遗书不是三原庆子写的。」
「你、你在说什么呀?」宏一的语气不禁尖锐起来。「你想推翻专业鉴定士的判断吗?你对笔迹鉴定也是外行人吧。」
「是的,我确实是外行人。所以我没有要推翻鉴定士的判断。遗书的署名确实和三原庆子的署名完全一样。但完全一样不见得这个署名就是三原庆子本人写的呀。也有可能是别人模仿她的笔迹,模仿得一模一样。」
小山田刑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宏一。宛如恨不得指着宏一的额头说,就是你模仿她的笔迹!但是不可以退缩。宏一重新站直,对着意气风发的刑警,耸肩微笑。
「嗯——刑警先生,你说的只不过是单纯的可能性。当然,世上或许有天才模仿师,不管别人的笔迹还是什么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样。可是,要是这么说的话,所有的笔迹鉴定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刑警先生?」
「不,我说的不是笔迹的事。」
「什么——?」宏一嘴角的笑容消失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问题在于三原庆子是个左撇子。」
「啊?左撇子!?她是左撇子!?这、这样子啊……」
宏一霎时搜寻记忆。对了,以前她曾在他的面前,用左手拔掉瓶拴,打开香槟。那时候没有注意到,但三原庆子或许确实是个左撇子。
「不过这又怎样?世界上左撇子并不稀少啊。」
「但是,三原庆子不是普通的左撇子,她是连写字也是用左手写的类型。——不知道警部您还记不记得,她在我们面前自我介绍时的场景。那时候,她是用左手写字。没错吧,警部。」
「抱歉,我不记得耶。时间过太久了。」椿木警部直接了当举白旗。
「哦,我想也是。因为我也担心,所以也去问了她的朋友。结果没错,三原庆子是用左手拿笔,用左手写字的人。」
「所以说,这又怎样!」宏一开始焦虑起来。「写遗书署名的手,管他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没有关系吧。遗书上留下的笔迹,和三原庆子的笔迹一致,那这就表示这封遗书是真的——」
「所以说,笔迹怎样都无所谓啦!」小山田刑警不爽地说,再度把鉴定书摊在眼前。「这份鉴定报告书中也有稍微提到,遗书的署名是蓝色墨水的钢笔写的。听好了,我说的是钢笔喔。」
「那又怎样?用钢笔写遗书没问题啊。」
「原来如此。确实用钢笔写遗书没问题。——如果是右撇子的话。」
「什么?」
「但是对左撇子来说,问题可大了。」
小山田刑警从西装的胸袋掏出一枝笔和笔记本。外观很普通的钢笔。他用右手拿钢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写字。
「像这样,右手拿钢笔写字的话,握笔的这只手会把钢笔的笔尖,像是要让它躺在纸上般滑着写。这样写起来的触感会很流利。但是——」
小山田刑警把笔记本和钢笔换手拿,继续说明。
「像这样用左手拿钢笔的话,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这个姿势想要写汉字的横笔划时,就非得像在纸张上扎刺般地写才行。纸太薄的话,笔尖说不定会拉破纸张。相反的如果是厚一点的纸,就有伤到笔尖的危险。不管怎样都非常难写。对于左手写字的人,钢笔其实是非常难写的笔。」
「…………」宏一无言以对。
「更何况,遗书是在自己的人生最后留下的重要书信。谁都想要舒适地写得很漂亮吧。所以你认为在遗书最后署名的时候,三原庆子会用左手拿钢笔来写吗?不,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吧。」
小山田刑警的说明结束后,椿木警部双臂交抱点点头。
「有道理。确实这么想的话,三原庆子的遗书有问题。遗书的署名不是她写的。可能是别人模仿她写的……」
椿木警部和小山田刑警充满疑惑的眼光,同时射向宏一。宏一犹如要甩掉这个眼光,拼命地左右甩头。
「这、这怎么可能嘛。用左手写字的人,居然不用钢笔?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这是真的吗?——喂,你!那枝钢笔借我!」
宏一抢夺似的接下小山田刑警递出的钢笔。然后从复印机旁的影印纸中抽出一张,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用左手拿着钢笔。以谨慎的手势,试着在纸上拉出横线。结果确实如小山田刑警说的,笔尖在纸上形成扎刺般的形状。虽然不是不能写,写起来的触感也很差。但是——
「喂!可以写喔!可以写喔!」宏一感到一丝希望,放声大叫。「用左手拿钢笔,只要力道控制得宜还是可以写出横线。当然,要写长的文章可能很困难。不过,『三原庆子』的署名只有四个字。就这么几个字,想写也不是写不出来。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也不会划破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