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一两个乘客,也只是机械地报以歉意。耕平抵达连接处后,一边整理着呼吸一边将电话抵在耳朵和嘴边。
“喂,我是能户。”
立刻有声音回应。
“耕平哥哥!”
这么称呼耕平的人,在这世界上只此一人。
“来梦,你在哪儿!?”
耕平低声叫道,
“我从上野站搭了火车,正向北去。你在哪里啊?”
“我和北本伯伯在一起哦。”
明明是如此紧张与不安的场合,面对微妙得有些脱线的情况,耕平却不由得有些失笑。
“来梦,你这么说我可没法知道你在哪儿呀。你和北本先生在一起,是在哪里呢?”
“啊,对不起哦。来梦我和耕平哥哥取得了联络就松了口气,人也变傻了。你看,就是夏天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来的地方。”
“是黄昏庄园吗!?”
“嗯,是这个名字呢。”
“我懂了,你没事吧?”
“嗯,请不要担心。我有护身符……还有,耕——”
少女这句末尾一定是“平哥哥”的话,被令人讨厌的杂音覆盖了。耕平几次三番呼唤着来梦的名字,却仍是徒劳。他最终挂掉了电话,不过并没有灰心丧气,反而又一次坚定了决心。
要去“黄昏庄园”。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并且现在动机又增强了一分,心里反而舒畅了不少。
等耕平将手机放回口袋才发现,在通往连接处的车厢门口,伫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我们去的果然是同一个地方呢。”
小田切亚弓开口说道。她没有丝毫感动或厌恶,只是冷静地陈述着事实。反而是耕平有好些事想问。亚弓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便又一次开了口,只是说出来的不是句子而只是单词。
“相互依赖关系。”
“……哎?”
“心理学上的相互依赖关系呢,就是指两个人离开对方就活不下去。现在你和来梦妹妹就是这样不是吗?”
耕平总算是回想起来,在青年心理学的课上,曾经出现过这个名称。
“因为个体没有自立,所以不是好事。记得教授这么说过,可这指的是亲子关系吧?”
“学者可是信口开河的哦。要是有人想不依靠他人独自活下去,他们又会说教什么‘孤立不好,人没法独自生活’。那些家伙啊,只要是不符合理想中的满分标准的东西,就都说成是什么什么综合症。”
“你知道得还真多哪。”
这句话无论作为疑问还是作为讽刺,都不算很成功。亚弓也游刃有余地反击他:“是你知道得太少了啦,亏你还是当事人。”
运动型的牛仔夹克和短裤、高领毛衣、针织帽子,虽然不知道这种搭配算不算对,不过让亚弓穿上后就显得十分时髦。
当耕平想进一步问下去的时候,碍事的家伙出现了。一个肥得毫无节制的小眼睛男人推开位于亚弓背后的藤崎,冷不防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这家伙,总算被我……”
男人大概还想说“抓着了”,可亚弓的反应更有如电光石火一般。只见她既不回嘴也不叱责,而是立马朝无礼之徒的胯下踢去。耕平在惊讶的同时,发现她的鞋子和自己的是同一款。
这双英国制造的登山靴是耕平用打工赚的钱买的。它最适合用于跋涉原野或泥路,人们经常在狩猎或是远足时穿它。这双鞋鞋底很厚,能保护双足,另一方面,被踢者遇到的麻烦也就更大。
被踢了的那个男人嘴里不住呻吟,翻着白眼瘫倒在车厢连接处的地板上。他的身体挡住了门口,令后面的一群男人没法立刻接近。
这些男人怎么看都是现实里凶恶粗暴的人类,很难想象他们是来自异界的使者。反而有可能是被牵涉进这场麻烦的。
“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一个穿着西装较年长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耕平。他外套白西服,内穿紫衬衫,再加上橙色的领带,看起来想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善良的社会成员,但这搭配效果却与本人的努力背道而驰。男人见耕平保持沉默,便转眼往身旁看去。一个像是部下的男青年回答:“会不会是亚弓那家伙的粉丝什么的?刚才他们好像就在说这些事……”
“哼,跟屁虫啊。不、要么就是跟踪狂吧。真是的,所以说不懂分寸的‘外行’才难应付。”
点着头说服自己后,他夸张地露出了一口白牙。
“哥们,想要找亚弓签名的话就给我排队。先来后到。她这次可是要在我们这儿东山再起的哦。”
“给我滚开!”
凶狠的训斥化作一道看不见的鞭子,抽打在那群男人身上。站起身的亚弓脸颊略带有些红晕,不过除此之外她一脸平静。那男人以为自己处于优势地位,而正想嘲笑她时,却被一团红雾包围住了。这是防身用的辣椒喷雾。男人的眼睛和鼻子被辣得剧痛,令他惨叫着连连后退。藤崎惊慌失措地唤道:“亚、亚、亚弓小姐。”
藤崎的话音中,懒散比悲痛占了更大比例,而没法让耕平对他表示同情。而对亚弓而言,这种与跟踪狂没什么两样的粉丝她原本就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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