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用布擦了擦。看来是整理思路的仪式性动作。
“……岳父很信任能户君你。而来梦君则无论对岳父来说、还是对你来说都是重要的人,这点我也十分清楚。我知道了,尽管说成是约定有些勉强,不过还请一定把他们找出来、带回来。”
“一定。”
除此之外,耕平找不到其他回答。典夫终于点了头。
“好,那么目前我就不报警,全交给你处理了。不过,无论你要去哪里,都别和我们中断联络哦。”
当然不会,耕平这么回答。尽管自己很有可能会身陷想联络都无法联络的困境,可他并没有将之说出口。
正因为是漫长的春假,耕平才有着许多事情要做。基本上,他计划假期前半段在恐怖幻想文学馆打工,后半段则是把驾照考出来。因为是把前半段挣的钱花在后半段,所以若是得了感冒而出现了拖延,这一小小的计划经济就会马上崩溃。
“穷人健康第一。”
这句话是主任的口头禅。的确如此哪,耕平深以为然。
复印文件、整理藏书、制作图书目录卡、打扫书库、支付水电费、购置文具……工作主要以杂务为主,不过还是获得了专用的名片,也从主任那里学到了许多关于恐怖幻想文学的作家和作品的知识。对于耕平来说,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加上主任和事务长,小小的职场里只有三个人。不过理事长兼馆长的北本先生一般隔天能见到一次,到了周末来梦也会过来,帮忙复印文件和外出采购。当接待室召开理事会的时候,则会有十分著名的国立大学英语系教授、时常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女随笔作家前来出席。北本广泛的交友关系令耕平惊讶不已。
要是这种和平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就好了。耕平这么想着,将视线转向了其他座位。这时,他注意到了一名女性乘客。她在通道对面的前方包间里,也是独自占据着整个包间。年龄和耕平差不多,服装也很相似。那副轻装上阵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滑雪客。
她戴着墨镜,脸上未施粉黛,可无论是细长的鼻梁,还是连口红都没涂的双唇,都端正得让人不禁另眼相看。耕平身为年轻男性也有这种想法,不过没有对她关注更多。他的思路马上切换到了来梦的所在之处,再沉鱼落雁的美女也都从脑海中消散了。
回过神来时,列车抵达了一个大站。好像是大宫站。有段时间里乘客上下车很频繁,可耕平所在的车厢依然是空空如也。不过还是有一个乘客大大咧咧地迈着脚步,从耕平身边走过。耕平轻轻瞥了他一眼。
不胖不瘦,略微有些散漫的脸,稀薄的眉毛加上小小的眼睛。耕平认识这张脸。
“藤崎……”
这个人是和耕平同学科、同年级的学生藤崎顺也。藤崎好像没有发觉耕平,只见他满面春风地在戴着墨镜的年轻女性身边停了下来,激动地尖声问道:“可、可以坐在这里吗?可以吧?”
耕平忽然有如五雷轰顶,他望向年轻女性。当他刚想着“这怎么可能”的时候,女性仿佛忌讳着藤崎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她肩扛起背包,走到耕平座位边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耕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著名艺人小田切亚弓。去年十一月,耕平和来梦因为机缘巧合与亚弓牵扯上了关系。听说她失去父亲后,与精神方面有病的母亲一同出国离开了日本才对……
“什么啊,能户,你也在车上啊。”
藤崎才发现有耕平在,他的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他那充满猜疑和迷惑的视线,将耕平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那双小眼睛原本散发出和善目光,如今随着响亮的脚步声走近耕平,俯视着他的视线,却奇怪地带着邪气。
“喂,这可不公平。你知道亚弓妹妹回了日本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耕平慎重地回答:“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容我先说一句,你误解了。我和这个女人同乘一辆列车只是偶然。”
“不是偶然哦。”
在耕平对面坐下身的亚弓插嘴说道。时隔大约四个月半听到的声音真是悦耳。她不仅是个偶像,也被誉为实力一流、未来前景超一流的歌手。藤崎是她的狂热粉丝,当他知道亚弓从演艺圈引退并出国的消息时,因为太过震惊,而整整一个星期没去大学。讽刺的是,耕平并不是亚弓的粉丝。因为诸多缘由,他反而想对她敬而远之。
“您……”
耕平话刚至此,突然想到第二人称的用法有欠思虑。他不知道自己对待亚弓要亲密到什么程度。
“我还以为你已经去了国外,带着你母亲一起。”
“去是去了,不过我又回来了。”
对话又一次中断,令人焦躁的沉默降临到车厢内。而硬是打破这沉默的则是藤崎。
“喂,能户,这可不公平啊。一点都不公平。你明明说过自己不是亚弓妹妹的粉丝……”
“你这男人真罗嗦,一边去。”
亚弓冷冷地抛下了这句话。尽管她戴着墨镜,大半的表情都被挡住了,可要伤害藤崎已是绰绰有余。只见他脸上血色全无,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起来,自己为了知道亚弓回国了的消息,而耗费了多少的苦心。尽管这故事值得同情,可亚弓好像根本没被打动,而至始至终都对着耕平说话。
“母亲在新西兰的疗养设施里呀。那儿有温泉,也跟着值得信赖的护工。我确认完那里环境很安全后,便独自回日本来了。”
“为什么回来?”
“做个了解啊,各种方面。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碍事呢。”
亚弓一如既往地用冰冷的视线刺向藤崎。不知是不是暖气开太强的原因,藤崎额头上浮现出了汗珠。他从塑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