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说大话,她淡淡的口吻中,有着绝对的自信和魄力。那份权威不但慑服了她的孙子,还把北本先生和耕平都压得扁扁的,不能反驳。虽然他们明知道最好赶快逃出去,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发誓绝不违抗我的指示,我就放过你们。”
宗家全身膨胀起来,变成黑色的巨像压顶出来。
耕平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
“有一个可怜的干部被红色水母吃了,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呢?”
他的话让宗家觉得有些意外。
“干嘛去想那种无关紧要的事?”
“你这么想表现你的正义感吗?真伤脑筋。”
“不是的。”耕平激动地摇摇头说:“问题不在正义感,而在于信赖。一个十多年来为你忠实付出的干部,毫无意义的死了,你却说那是无关紧要的事。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珍惜我和来梦?对你来说,其他人只是用完就丢的工具而已!”
“没错!”
宗家回答得很理所当然。突然,耕平感到一阵刺痛,一时之间,他根本摸不清是哪里受了伤?大约过了两秒钟,他左手腕内侧的皮肤裂开一个小而深的伤口,血从那里强劲地喷洒出来。耕平愕然地压住手腕,这才发现宗家伸直了右手的食指,是她那长长的爪子刺向他的手腕,戳破了血管。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五公尺远呢!
“大概再过十五分钟你就会失血而死。”
宗家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来梦则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帕,压在耕平的手腕上。
“你有足够的时间支反省你那些目中无人的话,顺便求我给你一条生路,说不定还可以得救。”
不到一秒钟,手帕上绽放出血色的花朵,不管来梦怎么拚命地压住伤口,血还是不停地浸蚀着手帕。
“怎么样,小姑娘?”
宗家眯着眼睛,不可一世地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肯考虑当我的养女,做我的继承人,我就救你那个狂傲的大哥哥。他的死活,就全看你啰!”
“不要被她骗了,来梦”
耕平想大声叫,声音却非常嘶哑,无力感重重压迫着他的双肩,膝盖也开始颤抖了。
“耕平说的对,宗家不值得信赖,不可以相信她。她习惯用权势来支配人,除此之外,她和别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相信她的话,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北本先生对一直用手帕压着伤口的来梦这么说,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也想不出什么对策。
“帮不上忙就不要说话!你就站在那里,好好体认一下自己有多么无能吧!如果没有比对方更强的实务,说出来的就会是废话,这是我在人生中学到的。”
宗家闭上嘴巴,用更充满猜疑的视线盯着来梦。大家都认为来梦应该会因为过度悲伤而陷入半狂乱中,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宗家发觉,她其实并不是非常的沉着,只是好像有什么希望在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崩溃。宗家还来不及找出原因,来梦就把沾满血的手帕交给北本先生,很快地拿出一个小东西。
那量度个小盒子,是老魔女妮娜在六十年前的世界里交给他们的。她曾经说过,在危急的时候,要以把这个盒子拿给松仓倭文子看。来梦刚刚才想起这件事,她相信一定会有什么帮助。
宗家还来不及确认那是什么东西,小盒子就被打开来了。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光芒,但是来梦的确感觉到有某种波动涌出,在室内扩散开来。那股振动到达耕平的时候,出血停止了,而当手帕拿掉时,耕平发觉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存在的。
从盒子里放射出来的不可思议的能源,中和了松仓倭文子的魔力,让她失去了能力。
***
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和喘气声,形成一股乱气流充斥在图书室中。松仓家的两个孙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看来这样的光景。祖母产生了动摇,膝盖围巾滑落到地上,被挫折感完全击溃了。
耕平好不容易才支撑住自己,血这时虽然止住了,但早已失去了将近五百CC。来梦的手帕变得又红又湿又重,地上到处是血迹,他们三个人的衣服都染得斑斑点点,室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来梦紧贴着耕平想要支撑他,但是,要一手拿着小盒子,一手扶着他很困难。北本先生想从另一边扶耕平,但是他上的血迹害他差点滑倒,北本先生真的宁可这些血是他自己的。
“简直就像教纹缬城。”
在这种情况下,北本先生还想着他身为怪异幻想文学馆馆长所该想的事。“纹缬城”是日本古典《字治拾遗物语》中的一篇怪谈,故事叙述一个日本和尚到唐朝的中国留学,旅行途中意外闯进一座城堡,看到里面的怪人挤压人血来染布。
到目前为止,北本先生交付过耕平的重大任务,几乎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不像这次,遭受这么大的危险跟痛苦。北本先生死后,还希望耕平能帮他守护着来梦呢!大约有五秒钟的时间,北本先生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思绪。
博信和光树虽然没有受伤,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那个超强的祖母,已经失去力量变成普通的老太婆了。起初,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再三确认,知道是事实后,两个人变得很兴奋,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祖母大人。”
光树的声音里有种阴狠的喜悦。回头看着孙子的宗家,双眼仍有锐利的光芒,但是光树没有一点畏怯,甚至还有余裕去可怜还在虚张声势的祖母。
“祖母,很遗憾您的一根小指没能解决事情。既然这样,那就照原先的计划,把这三个人交给我们两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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